這床沒法睡!太硬了!”
他想到溫莞,晚上要躺在這上面……他心里立刻揪了一下。
這哪行?非得硌壞不可!
他腦子里不受控制地閃過一些更“要命”的畫面。
溫莞看他不言不語,那一臉嚴肅的樣子,心里有點好笑。
“是有點硬,我明天……”
“等不了明天!”
謝驍是個行動派,立刻站直了身子。
“我現在就去找后勤!看他們有沒有富余的褥子!實在不行,我讓小柱去找點干麥秸,那個鋪厚實了也軟和。”
他說著就要往外走,是真著急了。
溫莞趕緊拉住他胳膊:“哎,你剛回來,歇會兒再說。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
謝驍腳步停了,可眉頭還皺著,回頭看了看那硬邦邦的床,又看了看溫莞。
“這事不能等,你坐了一天車也累,晚上必須睡踏實。我先去問問,很快回來。”
他越說越心疼,腦子里全是她被硌得睡不好、眼圈發青的可憐樣兒。
“聽話,我就去后勤問一下,有就有,沒有我再想別的法子,很快!”
他拍了拍溫莞的手,態度堅決,“總不能讓你頭一晚就遭這罪。”
溫莞看他這架勢,知道是攔不住了。
謝驍剛回來就又出了門,那急匆匆的背影,活像是要去完成一項緊急作戰任務。
這男人啊,在外面是說一不二的副師長,回到家卻為了一張床墊這么著急上火。
估計很快,軍區的人都知道新來的謝副師長四處找床褥子了……
真拿他沒辦法。
溫莞心里嘀咕著,繼續歸置起帶來的行李。
分門別類的將衣服收拾進柜子里,同時記下家里缺點什么,等后面再添置。
沒多大功夫,謝驍就回來了,身后還跟著扛著褥子周小柱。
“嫂子!”周小柱咧著嘴打招呼,額頭上都是汗。
溫莞一看這架勢,知道這肯定是謝驍找后勤要來的。
“快,鋪上試試。”謝驍動手和周小柱一起將褥子鋪在床板上,又接著把床單鋪平整了,眉頭這才舒展開。
“先湊合用著,明天我休息,帶你去縣里供銷社買其他的。”
溫莞看著他這副不解決不罷休的架勢,趕緊攔住他:“行了,這就很好了。你剛來,多少雙眼睛盯著,別為這點小事興師動眾的。”
“這怎么是小事?”謝驍看她一眼,語氣理所當然,“睡不好才是大事。”
周小柱鋪好墊子,極有眼力見地溜了出去,還順手帶上了院門。
等周小柱走了,溫莞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聲音放軟了些:“真可以了,這比我剛鋪個床單時強了十倍不止。你忙了一天,快歇會兒吧。”
謝驍這才順著她的力道在床邊坐下,伸手按了按,感受了一下厚度,總算稍稍滿意了點。
“將就一晚,”他還是又強調了一遍,“明天帶你去縣里,挑床厚實舒服的。”
溫莞沒再反駁,只是在他身邊坐下。
“嗯,聽你的。”她知道,這是他的體貼,拒絕反而讓他掛心。
兩人相互依偎著,打量起這個新家。
這方小小的天地,空蕩蕩的,卻是他們新的開始。
“莞莞,明天去縣里,你看著還缺什么,咱們一次盡量買齊。”
“好,要買不少東西呢!燒水的壺、炒菜鍋……哦,對了,還得買把新掃帚……”
聽著她的呢喃,謝驍對這陌生的屋子,也終于有了“家”的踏實感。
“嗯,都記下了。”他低聲應著,手臂不自覺地環緊了她,“明天咱們慢慢挑,把家置辦起來。”
*
第二天天一亮,軍區的起床號隱隱傳來。
謝驍立刻醒了,他常年養成的習慣,雷打不動。
他動作很輕,想讓她多睡會兒,沒想到溫莞也跟著醒了。
“再睡會兒?”他低聲問。
溫莞揉了揉眼睛,搖搖頭:“不了,今天事兒多呢。”
她惦記著昨日他說去供銷社的事情,也想早點去看看這邊的供銷社里都有些什么。
兩人很快收拾妥當,一起出了院門。
清晨的家屬院已經活絡起來,見到他們夫妻二人出來,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大都朝他們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謝驍也點頭回應,他雖然還不怎么認識這些家屬,但日后相處久了,誰是誰家的他自然也都認識了。
等他們一走遠了,剛才還一片和氣的幾個女人堆里,氣氛就變了。
“瞧見沒?”一個儀態豐滿的嫂子撇了撇嘴,壓低聲音:
“剛剛那位,昨天他家男人一回來,連口水都沒顧上喝,就急匆匆去找我們老張,為啥?就為給他那媳婦要張厚褥子!”
說話的女人就是后勤部老張的媳婦,胖嫂。
她這話一出,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透出深思的表情。
“這才頭一天,就嫌條件不好?謝副師長也太順著她了吧……”旁邊有人搭腔。
“可不是嘛!”胖嫂子像是找到了知音,話匣子更收不住了,“要我說,就是那位身子金貴,受不了咱們這兒的艱苦。嘖嘖,一上來就嫌床硬,往后還指不定要挑出多少不是呢。”
這時,長嫂也湊了過來,想起昨日溫莞那身好料子的衣裳和精致的點心,心里那點妒忌又翻騰起來。
“我昨天就看出來了,那位溫同志啊,細皮嫩肉的,說話輕聲慢語,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嬌小姐做派。這不,剛來就顯出不一樣了。”
她這話像是給剛才的議論蓋了個章。
幾個女人交換著“果然如此”的眼神,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
這些背后的議論,溫莞和謝驍自然聽不到。
吉普車旁,周小柱已經等在車邊。
“副師,嫂子,咱們現在去縣里供銷社?”
“對,走吧。”謝驍護著溫莞上了車。
車子發動,溫莞還在盤算著要采購的東西,對即將掀起的小波瀾,還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