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沉默,讓周洛檸懷疑何聞野是否有聽到她的那些語音。
按照正常思路,他應該會質問。
但他似乎什么表現都沒有。
是因為時機不到,還是中間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他的沉默,反倒讓周洛檸心里更加不安。
到了何園。
這次,周洛檸走的是正門,她跟著何聞野走過環廊,進到主宅。
客廳里。
老爺子正陪著桉桉在玩樂高,老太太則在廚房里親自下廚,譚韶蓉不得不在旁邊幫忙。
何聞野的父親何彰有飯局,晚上不回來吃飯。
何家的這些人,周洛檸五年前都打過交道。
何聞謙正式帶她回家之前,把家里人的脾氣喜好都跟她交代的很清楚。
老爺子思想傳統古板,脾氣不好且很固執,需要時間和付出,才能讓他轉變。
老太太則相對開明一些,更在乎小輩們的感受,會比較好說話。
也確實,那時候也就只有老太太對周洛檸還算和顏悅色,私下里還會安慰她幾句。
再次見面。
氣氛略微有點尷尬。
周洛檸禮貌叫人,“爺爺奶奶。”
老爺子礙于孩子在,心里雖嫌棄,但還是勉強應了一聲。
桉桉見到周洛檸倒是蠻開心的,他主動的上前,拉住周洛檸的手,“星星阿姨,你終于來了。我每天都在等你。”
周洛檸蹲下來,幫他弄了弄褶皺的衣領,笑說:“這些天忙,所以才沒有過來。從今天開始,以后每個周末我都會過來教你功課,你準備好了嗎?”
桉桉:“我早都準備好了。”
桉桉的小手再次抓住她的手,說:“你跟我來。”
說著,就拉著周洛檸去看了譚韶蓉準備給桉桉準備的書房。
桉桉從柜子里翻出來他昨天畫的畫,“你看。”
周洛檸能看出來他畫的是一個女的,她笑說:“你畫的不會是我吧?”
桉桉:“對!就是你!”
他滿眼的欣喜和驕傲,“我畫的很像吧。”
周洛檸哭笑不得,問:“你的畫畫老師是誰啊?”
“叔叔。”
周洛檸無語,“他又不會畫畫,都把你教歪了。”
“怎么不會!我叔叔畫畫很好的,我給你看。”
桉桉說著就出去了。
過了一會,拿著一本書進來,那是一本高中的物理課本,不知道這小家伙從哪里翻出來的股東。緊接著,他就從書里拿出了一張紙。
是一張素描。
畫的不算特別的好,但周洛檸還是一眼看出來,畫上的人是陳若妤。
真是新鮮,原來何聞野還會素描畫。
桉桉:“這是我媽媽。叔叔喜歡我媽媽。”
周洛檸詫異于桉桉說出這樣的話。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已在說什么。
桉桉有點失落,看著畫像說:“奶奶說,我以后不能叫媽媽,媽媽了。”
原來如此,這是要為兩人結婚做準備了吧。
周洛檸看著桉桉這樣失落,心里不是滋味,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她摸摸他的頭,說:“你會有自已的媽媽。”
桉桉抬起頭,烏黑的大眼睛看著她,說:“奶奶說我媽媽跟爸爸一起去了很遠地方。”
周洛檸扯了下嘴角,“說不定有一天他們會回來呢?”
桉桉:“什么時候?”
正說著,何聞野走了進來。
他看到周洛檸手里的素描畫像,略微皺了下眉,朝著桉桉看了眼,順手將素描畫從周洛檸手里拿回,說:“我是不是教過你,不能把家里人的事情隨便跟外人說?”
他把畫紙折疊,塞回了物理書里。
‘外人’兩個字,多少有點刺到周洛檸。
桉桉說:“星星阿姨說你不會畫畫。”
何聞野:“我本來就不會。”
他掃了眼桌子上擺著的另一張圖畫,“這是誰畫的丑八怪?”
周洛檸有被他罵到,她咳了聲,說:“也沒有很丑。”
何聞野看了她一眼,“因為畫的是你?”
周洛檸抬眼,與他的目光對上,眼里擺出明顯的不快。
何聞野把畫紙拿起來,放在她臉頰旁邊,仔細對比了一番之后,說:“確實畫的很像。”
周洛檸一時間都不知道該罵他還是該謝他。
好在傭人過來叫他們吃飯。
周洛檸直接把畫搶過來,抱了桉桉就走。
來到餐廳。
何老太太看到周洛檸,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
沒人告訴她,周洛檸要來家里,還要跟他們一起吃飯。
周洛檸的出現,無疑是在放大何聞謙離開帶給他們的傷痛。
老太太馬上收回視線,轉頭又去了廚房。
沒想到如今,反倒是當初對她最和善的老太太,變成了最不想見她的人。
周洛檸坐在末位。
桉桉坐在老太太和老爺子中間。
二老來了之后,桉桉就一直由他倆帶著。
近幾日,陳若妤來的次數都變少了。
飯桌上,老太太主動詢問何聞野,“若妤最近在忙什么?好些日子都沒來了。”
何聞野說:“她最近家里有事,抽不開身過來。”
周洛檸心無旁騖的低頭吃菜,并不加入他們一家人的聊天中。
譚韶蓉道:“前兩天我倒是跟她姑姑吃了頓飯,聽說了一些事情。醫院里不忙的話,你多陪陪她。”
何聞野應了一聲,“我知道。”
老爺子給桉桉夾菜,說:“我有個老戰友,后天要辦壽宴,聞野有沒有時間陪我一塊去啊?”
后天是周一,何聞野不用值班。
“有時間。”
“那就這么說定了,到時候把桉桉也一塊帶過去玩玩。”
譚韶蓉擔心,“桉桉還是留在家里吧。”
何聞野說:“不要緊的。桉桉最近已經適應了新藥,情況很穩定,而且我會看好他的。”
老爺子說:“整天把人鎖在家里也不行,小孩子的朝氣都給關沒了,還是要帶著他多出去走走看看。你也不要弄得太緊張。”
老太太拍了他一下,“關心則亂,你懂什么。桉桉從出生就一直是韶蓉在照顧,能跟別人一樣嗎?我們這里,誰都沒有韶蓉對桉桉感情深。”
這話好像是在敲打周洛檸,敲打她不要有搶走桉桉的心思。
周洛檸垂著眼簾,多吃了兩口菜。
桉桉一直在看她,突然伸手指著她手里的雞翅,說:“桉桉要吃。”
她的話,自然也打斷了他們的交談,老太太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周洛檸則起身,把雞翅放進桉桉的小碗里,“給你。”
桉桉咧著嘴笑,“謝謝星星阿姨。”
他用他的專屬筷子,把雞翅夾起來,啃了起來,沒一會嘴巴就吃的油乎乎的。
小少爺很少自已吃飯,像雞翅這種東西,都是剃了骨頭,把肉撕好了放他碗里。陳若妤來的話,是陳若妤喂飯,她沒來,就是譚韶蓉喂。
老爺子覺得他都已經四五歲了,吃飯還讓人喂不好,這幾天桉桉都是自已吃飯。
學的也快,一開始還不太會用筷子。
自已吃了兩次也就會了,就是沒那么熟練。
他雖然把自已的臉吃的油乎乎,抓過雞翅的手還往身上擦,倒也沒人說他。
老太太還贊他厲害。
看到自已兒子被大家寵愛,周洛檸心里還是有點安慰的。
當然,這得益于桉桉是何聞謙的兒子。
所有人都把對何聞謙的愛和思念,都寄托在了桉桉的身上。
所以,桉桉是何聞野兒子這件事,永遠都不能被人知道。
包括何聞野在內。
想到自已的那條語音,她又心驚膽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