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韶蓉已經徹底失去耐心。
怎么樣周洛檸都不滿意,她還不滿意上了!
是太給她臉了,讓她以為自已能夠操控一切。
她這些話,對于一個母親來說,是可以誅心的。
周洛檸笑了下,抬起眼簾看向她,眸色冷淡,說:“那何聞謙的死,是不是不應該怪我。應該是你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才導致他英年早逝。”
“你,你!”這話狠狠扎進了譚韶蓉的心。
她猛地揚手。
被周洛檸瞬間握住了手腕,她眼神變得鋒利,用力的把譚韶蓉拽到眼前,說:“別再把所有錯都加注到我的身上。當了你五年的出氣筒,請你見好就收!別再得寸進尺!”
周洛檸走出辦公室,雖然把話懟了回去,但她心情依然沉重。
譚韶蓉大抵是氣不過,又追出來,把話還給她,“我是救不了我的兒子!而你是見死不救!我若是你,我根本不會考慮那么多!我相信任何一個當母親的,在面對自已孩子病重的情況下,只會奮不顧身,而不是像你這樣只考慮你自已。”
“而你現在甚至還能專注工作。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嗎?”
“桉桉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后悔都來不及!”
“我話就放在這里,這個月26號,聞野一定會去美國。你想救桉桉你就跟著一起去,不然我們就一起看著桉桉死!”
周洛檸沒有立刻回科室,她站在兩幢樓之間的天橋上。
譚韶蓉的那些話還是說進了她的心里。
沒一會,急診室那邊就打來電話,讓她趕快過去,來一大波傷患。出了連環車禍,送來了一部分傷患。
周洛檸立刻趕過去,立刻就投入到了工作中。
這場車禍挺嚴重的,有幾個傷者,到醫院就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
網上也有人發了這場車禍的現場視頻。
醫院里很快來了媒體記者。
整個下午,周洛檸都忙的腳不沾地。
何聞野也被叫了回來。
有個傷到頭部的傷患,頭骨碎裂,手術級別到四級。
手術交給了何聞野,情況緊急,都來不及提前制定手術方案。
這個患者由周洛檸處理,何聞野來的時候,她正在找出血點。
儀器的警報聲,讓整個手術室的氣氛尤其的緊急。
周洛檸雖很久沒有進手術室,但她表現的十分鎮定,即便心里沒底,但她在發出指令的時候,語氣鏗鏘有理,足以讓身邊的人相信她的判斷和能力。
何聞野進來,朝著她看了眼,說:“我來。”
周洛檸額角滾落一滴汗珠,護目鏡下的雙眼認真專注,說:“稍等。我已經找到出血點了。”
何聞野沒有催促,他側頭看著旁邊鏡頭里,患者顱內的情況,還有周洛檸的操作。
進來之前,何聞野已經看過患者所有檢查單子。
頭骨碎裂的情況比較嚴重,顱內大面積出血,患者的生命體征已經非常薄弱。
周洛檸處理完,就把主場交給了何聞野。
而后,給他詳細的講了一下現在患者的情況。
何聞野接手之后,手術室內的所有人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仿佛只要他在,就沒有任何問題。
周洛檸在旁邊當了一回副手,因為她是最清楚傷患情況的人,何聞野的問題需要第一時間得到解答。
手術進行了很長時間,期間患者各項指數降到最低,甚至心跳驟停。
周洛檸第一時間給他進行心肺復蘇。
手術一直到凌晨,統共七個小時。
他們成功的將患者從死神手中搶回。
周洛檸看著各項指數趨于平穩,眼睛里閃過了一絲喜悅。
何聞野看了她一眼后,跟著患者一起出去,跟等在外面的家屬交代后面的事情。
周洛檸把手術服換下來,
走出手術室的時候,何聞野正在跟護士交代一些事情。
周洛檸沒有走過去,也沒有走開,站在原地等了一會。
何聞野余光瞥見她的身影,嘴里的話沒有停,余光朝著她的方向看過去。
兩人隔著距離,目光碰在了一起。
周洛檸這次倒是沒有回避。
護士注意到何醫生有點走神,側頭看過去的時候,走廊那邊并沒有人。
再轉頭時,就對上了何醫生嚴肅的目光。
護士愣了一秒。
何聞野說:“聽清楚了嗎?”
她點點頭。
“復述一遍。”
護士連忙把他剛剛說的話都說了一遍。
何聞野點頭,“去吧。這四十八小時很關鍵,一定要照顧好。”
“好。”
隨后,護士就去了重癥監護室。
等護士走后,何聞野才朝著周洛檸藏著的地方過去。
她就站在拐角后面,影子都還落在地上。
他并沒走到她面前去,而是靠著墻站定,垂眸看著她的影子,說:“找我?”
周洛檸背靠著墻,雙手抱著胳膊,低著頭,盯著自已的腳尖,整個人完全沉浸在自已的思緒中。
連何聞野走過來的腳步聲都沒有聽到。
他的聲音突然響起,周洛檸嚇了一跳,她整個人動了一下,轉過頭卻沒有看到何聞野的身影,探出頭去,何聞野的臉近在咫尺。
她又被下了第二跳。
腦子都搞短路了。
四目相對,他深邃眼眸,幾乎是瞬間將她卷了進去。
那強勢的掠奪性,扯住了她的心。
淪陷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片刻,周洛檸便回到了自已的位置上,慌亂的心,被自已用力捏住。
何聞野面上的表情不變,語氣漫不經心,說:“什么事。我要去休息了。”
周洛檸深吸一口氣,說:“聽說你要去美國了。”
何聞野:“嗯。先過去熟悉一下環境,待兩周就回來。”
周洛檸等了一會,見他沒有再繼續往下說的意思,只得硬著頭皮問:“譚韶蓉沒跟你說別的?”
“說了。”
他的話格外簡短,似乎沒有跟她多說的欲望。
周洛檸:“桉桉最近怎么樣?”
何聞野:“還是跟以前一樣。”
她說一句,他答一句。
甚至惜字如金,多說一個字都不愿意。
何聞野這幾天沒來醫院,幾乎天天都陪著桉桉。
他前幾天染上感冒了,本身抵抗力就低,出去一趟總會有一些風險。
這一病,就得好幾天。
何聞野:“明天他要過來輸液,你有時間可以去看看他。”
他站直了身子,主動結束了對話,“我要去重癥監護室一趟,先走了。你忙。”
兩邊走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醫院里安靜,何聞野遠去的腳步聲很清晰。
周洛檸始終看著自已的鞋子,半晌后,才轉過身,走過他走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