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郁堯一手扶著自已的胸口,偏頭猛咳,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病弱的紅暈。
一旁的隨從更是揪心的皺起眉心,在咳嗽停止后,立馬送上了一杯溫度正好的蜂蜜水。
“王爺。”
郁堯靠在床頭上面,捧著那杯蜂蜜水,慢慢的喝了兩口,燈光下還能看到水中還未完全化開的蜂蜜,猶如絲綢般游動。
郁堯一句話都不想說,抬了下手示意自已要休息。
隨從立馬扶著他側(cè)躺下,并吹滅房間里的燭火。
“王爺,若是有事叫我便可,我就在門外守著。”
郁堯細(xì)白的手指從床幔當(dāng)中收了進(jìn)去。
隨從滿是心疼。
他家王爺自小為善,從不與人起爭執(zhí),性子溫和有禮,拖著病弱的身軀,也要幫助當(dāng)今皇帝平定四海,為何上天總是不眷顧這具身子來來回回吃了那么多藥,就是不見好。
而此時,隨從心中幾乎完美的王爺此時正咬著被角嗚嗚的哭。
“花……嗚……我好弱。”
001:“……”
郁堯眼里又燃起了一絲希望:“你那里難道就沒有什么神藥?我喝下去之后立馬就能好嗎?”
001:“我是系統(tǒng),不是神仙。”
“你這具身體是原主從娘胎當(dāng)中就自帶的病,再加上后面又中過毒,自然是贏弱,沒有什么好的辦法,慢慢養(yǎng)著吧,還能多活兩年。”
郁堯:“……”
“給你兌換了幾瓶高級營養(yǎng)液,在你撐不下去的時候,我會給你灌一瓶的。”
郁堯又蔫巴巴的把腦袋埋進(jìn)被子當(dāng)中:“那好吧。”
郁堯細(xì)細(xì)的梳理了一下這具身體的記憶。
他是由皇后所生,本應(yīng)定為太子,奈何出生前遭受暗算,早產(chǎn)后,母親就去世了,他這具身體也是日日服著湯藥,身體狀況根本不足以接任。
最后,登基王位的就變成了貴妃所生的二皇子。
原主這位二皇子從小都有貴妃教導(dǎo)長大,關(guān)系一直很好。
原主雖然身體不好,但卻是極為聰明,授課的太傅每次看到這副風(fēng)一吹就能刮走的身軀,就是連連嘆息。
身體太弱,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原主也在不久后,因為一次落水感染風(fēng)寒,久燒不退,救治無效去世。
就在昨日,當(dāng)今圣上寵幸宦官,尤其是當(dāng)今九千歲狄九,可謂是權(quán)傾朝野,導(dǎo)致眾多怨念,臣子不敢出言,生怕戰(zhàn)爭波及到自已身上,只有原主仗著自已是王爺?shù)纳矸葑蛱焐铣瘯r連說12條,怒斥宦官當(dāng)?shù)溃瑖覍⑼觥?/p>
因為太過于激烈,硬是給自已說的當(dāng)場吐血,當(dāng)即被送回宮外的宅院里休息,臨走時收獲了一眾大臣敬佩的目光。
001:“恭喜你啊,這位宦官就是我們這個世界陰險狡詐,瑕眥必報,陰暗猜疑,最會用笑容來掩蓋自已真實性格的男二!!”
郁堯:“……”
這還是郁堯第一次見到001用那么多形容詞來介紹男二,看來確實是個不好惹的存在。
原主是被誰設(shè)計掉下水的,這件事情就不言而喻了。
郁堯又咬著被子默默的流下一滴絕望的淚。
“我不會還沒開始攻略,就被他給噶了吧?”
001強(qiáng)調(diào):“是他被噶了。”
郁堯表情復(fù)雜:“休息一個世界也好,這具身體確實不適合劇烈運(yùn)動。”
郁堯真的害怕自已因為床上運(yùn)動太過于劇烈,不小心一命嗚呼了,這要給對方造成多大的心理創(chuàng)傷啊。
“先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
郁堯太累了,只是腦海當(dāng)中的幾句對話就已經(jīng)讓他的身體開始疲憊。
但每次呼吸時都能帶來身體當(dāng)中沉悶的疼痛感,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刻鐘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郁堯好不容易能睡一個長覺,負(fù)責(zé)打掃的下人們?nèi)級旱土寺曇簦掳逊块g里那個脆弱的猶如薄薄一片琉璃的玉人給吵醒。
郁堯一直睡到日上三更才慢慢的爬了起來。
睡的時間太久,大腦有些迷糊,愣愣的坐在床上好一會才想起來,伸手拽了一下垂下來的絲帶,門外鈴鐺一響,早就準(zhǔn)備好的下人魚貫而入。
郁堯打了個哈欠,常年在他身邊服侍的隨從小書送上一塊沾了溫水的毛巾。
“王爺,今日感覺身體如何?需不需要我去請?zhí)t(yī)前來診斷?”
原主因為身體原因,府邸內(nèi)常年住著一名太醫(yī),隨喊隨到。
郁堯擦了擦臉,神情清醒了一些,微微搖了下頭:“不必了。”
小書扶著只穿了薄薄一層寢衣的郁堯站起來,才只是深秋,屋子里面就已經(jīng)燃起了地龍,除了郁堯之外,其他伺候的下人們額頭上均帶著一絲薄汗。
郁堯偏頭輕咳兩聲,張著雙臂任由幾個丫鬟將他的衣服穿好,一頭青絲傾瀉而下,又被柔軟的指尖攏在一起,呼吸間的功夫就已經(jīng)盤出,當(dāng)朝男子常見的發(fā)髻。
“小書,那個狄九……”
小書聽到這個名字就氣呼呼的嘟起嘴:“王爺放心,陛下那日聽了您的教導(dǎo)之后,立馬下令禁足!狄九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家里了!”
狄九雖然是個內(nèi)臣太監(jiān),但因為深受寵幸,在宮外置辦了一套宅子,自由出入宮門,如今就是被禁足在自已家里。
郁堯:“……”
自已可真是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復(fù)返啊。
郁堯用勺子攪著碗里熬的濃稠的白粥:“收拾一下,吃完后我們?nèi)ヒ惶恕!?/p>
小書飛快點頭:“好!我們?nèi)馑赖揖牛 ?/p>
“他平日在朝堂上為非作歹,今天終于吃癟了,相信有不少大臣都要去看他熱鬧了!”
郁堯手上動作一頓,但還是什么也沒說,默默的開始喝粥。
郁堯喝了半碗就喝不下了:“好了。”
小書立馬端上來一碗黑漆漆的,散發(fā)著濃烈氣味的湯藥:“王爺,趁熱喝了吧。”
郁堯端碗的指尖都在顫抖:“能不喝嗎?”
小書假裝沒聽到這句話,又從旁邊丫鬟端著的盤子當(dāng)中,將那一小盤果脯盛上來:“王爺喝完湯藥之后,可用酸甜的果脯壓一壓嘴上的苦味。”
郁堯深吸一口氣,似死如歸的將碗送到嘴邊,那股酸苦的味道直沖鼻腔。
郁堯咬著牙,不就是一碗湯藥嗎!!
001忍不住高看了郁堯一眼,居然能夠為了任務(wù)做到這種程度上!
郁堯眼睛一閉,喝了小小小小口,碗中的湯藥,甚至都不見少。
001:“……”
高看早著了。
“嗚嗚嗚嗚……花,好難喝啊!”
里面不知道都放了些什么藥材,一入嘴就是極酸的口感,緊接著濃烈的苦味才蔓延出來,只是舌尖觸碰到了湯藥,結(jié)果現(xiàn)在喉嚨舌根處都被苦的發(fā)麻,瘋狂分泌著口水,企圖沖淡口中的味道。
“王爺,湯藥若是涼了就更難喝了。”
“太醫(yī)說了,只要您能堅持每日服藥過上一年半,在身體一定會變好的。”
原主這具身體有好幾種毒,每一種毒都是見血封喉,但毒太多了,相互制衡,反倒保住了這一條命。
太醫(yī)保險起見也不敢輕易去毒,只能開一些溫和的保養(yǎng)身體的藥。
郁堯一碗藥喝了小半個時辰,最后兩口的時候已經(jīng)涼透了,酸苦味更是直接翻倍。
郁堯終于知道一開始隨從的勸告不是沒有道理的。
郁堯喝完之后就已經(jīng)感覺不到自已舌頭的存在了,壓在舌根下的果脯,好一會兒才漸漸蔓延出酸甜的味道。
郁堯慢慢的嚼了幾個,又喝了杯清水,太醫(yī)禁止他喝茶,平日里只能喝些溫水,或是加了蜂蜜的梨水。
口中的味道,這才淡了下去。
小書:“王爺,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了,我們何時出發(fā)?”
“現(xiàn)在吧。”
小書點了下頭,又取過用火烘烤著的狐裘,臉頰邊火紅色的毛發(fā)更是襯托的一張臉極為白皙。
郁堯在出門之前,懷里又被塞了一個暖爐,絲毫不覺得熱,出門時反而被外面吹來的寒風(fēng)凍得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王爺小心。”
小書攙扶著郁堯登上馬車,車內(nèi)車外全都有保暖的措施,隔絕了外面吹來的寒風(fēng)。
郁堯靠在軟軟的靠枕上面,一雙蒼白瘦弱的指尖擱在膝蓋上,思考著見到狄九之后應(yīng)當(dāng)說些什么,才不會當(dāng)場任務(wù)失敗。
馬車行得很穩(wěn),搖搖晃晃下,郁堯又滋生出了一絲睡意。
小書坐在馬車外,時不時的朝里看一看,他家王爺身體太弱了,這次出門,身邊看似只跟了幾個普通的隨從,但其實每個都身懷絕技,在遇到危險時第一時間就能護(hù)住王爺?shù)男悦?/p>
郁堯懷里抱著暖烘烘的暖爐,喝了藥后,身體就變得有些困倦。
“花,如果等下他要殺我的話,你一定要幫我啊!”
001:“就他那種戀愛腦,怎么可能殺你?”
郁堯抽了抽鼻子,對現(xiàn)在的情況還是很有數(shù)的:“畢竟他現(xiàn)在還沒有記憶,而我是一個處處針對他的人。”
“而且根據(jù)你的描述,他可不是一個會被感情克制行為的人。”
001一頓。
郁堯居然不戀愛腦了??
郁堯又哼了兩聲:“不過那都是別人,只要我一出現(xiàn)!肯定會讓他為我神魂顛倒!恨不得將所有權(quán)勢拱手相讓。”
001:“……滾。”
郁堯滿臉虛弱:“花~”
001看著這一張蒼白的臉,實在說不出什么惡狠狠的話:“相信相信!”
郁堯又瞇著眼笑了。
馬車停了下來 ,小書掀開簾子探進(jìn)來一個腦袋:“王爺,你在車?yán)铮缘纫粫海蚁热プ屓送▓蟆!?/p>
郁堯點頭:“好。”
郁堯忽然又招手,和小書耳語了幾句。
小書張嘴想說什么,但最后還是應(yīng)了聲好,下去了。
狄九正坐在池塘邊的亭子當(dāng)中,與人下棋,棋局正是白熱化階段,黑白兩方不斷廝殺,互不相讓。
聽到下人的通報的時候,幾乎懷疑自已聽錯了:“誰要見我??”
狄九和郁堯是政治仇敵,天生不和這件事,就連王朝當(dāng)中的三歲小兒都知道。
“大人,要見嗎?”
狄九指尖夾著一枚黑色棋子,片刻之后落在了棋盤上,抬頭看向?qū)γ娴哪凶樱嫔系男θ輩s不及眼底:“我贏了。”
男子抱拳:“我的棋技終究是不如大人。”
等待回話的小廝還跪在臺階下面:“讓他進(jìn)來吧。”
小廝面上帶了些糾結(jié):“王爺,王爺還說讓大人親自抬轎去接他。”
“不然下次上朝時怒斥大人24條罪證。”
狄九:“……”
神秘男人:“……”
“那個……你們先聊,我就先走了。”
狄九幾乎要被氣笑了,牙尖幾乎磨在一起,憤然起身,深色的袍子用力一揮,棋子四散而落:“好。”
下人身體壓得更低,脊背細(xì)細(xì)的顫抖,狄九快步走向門口。
郁堯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馬車?yán)铩?/p>
001:“你不是害怕他報復(fù)你嗎?為什么還要提這種要求?”
郁堯神情淡然:“難道還差這一點兒嗎?”
“……”
很快,小書又探頭進(jìn)來:“王爺,千歲大人來了。”
狄九看著那輛奢華無比的馬車,站在門口揚(yáng)聲道,一點屈膝行禮的態(tài)度都沒有,可謂是囂張至極:“參見王爺。”
郁堯輕輕撩開厚重的簾子,并未著急從馬車上下來,虛虛的抬起手臂,似乎在等著人攙扶,但他身邊的隨從一個個低垂著眉眼,安靜的立在那里。
郁堯總是蔫蔫垂下的眼皮,終于抬起了一些:“勞煩大人了。”
狄九:“……”
狄九身邊的下人大氣不敢出一聲,這還是頭一次有人敢那么指使他家大人,就連當(dāng)今圣上都從不讓狄九做這些伺候人的雜事。
郁堯被巷子里的冷風(fēng)一吹,面色比剛才還顯蒼白,被熱水浸染過的唇瓣就更加嫣紅。
狄九抬腳跨出門檻,高舉自已的手臂:“王爺請。”
郁堯手指輕輕的落在狄九手背之上,借力邁下臺階。
這是狄九第一次細(xì)看郁堯的手指。
又長又細(xì),與火紅色的狐裘相比,白的令人驚心,盡管穿的如此之厚,但指尖仍帶著揮之不去的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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