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宮。

鳳九顏一過來，倆兒子就要往她懷里撲。

突然后面伸出的“魔爪”，揪住他們的后衣領，把他們拽了回去。

“瞎湊什么熱鬧。你們母后是來看父皇我的。”蕭煜把倆人塞給奶娘，讓她們帶著皇子們去偏殿。

鳳九顏擔心地將他上下打量。

他直搖頭。

“哪個不長眼的這般大驚小怪，都驚動你了？”

“沒受傷嗎？”鳳九顏皺眉。

蕭煜朗笑：“我有這么弱？放心，我好著呢。”

說著還在她面前轉了個圈，沒什么正形地道。

“要不我把衣裳脫了，讓你仔仔細細檢查一遍？”

鳳九顏確定他沒事，心緒平穩下來。

他牽著她的手坐下，“那刺客都沒能近我的身。這會兒正審著，不過十有八九是蕭橫派來的。那廝已經沉不住氣了。”

鳳九顏反問：“為何？南疆的大部分兵力，豈不都在他手里嗎？”

蕭煜笑道。

“上個月，為免南疆那邊圍堵得太緊，我故意讓人散播消息，聲稱阮浮玉已經投奔南齊。這不，蕭橫應該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比誰都清楚，蠱王若是落到我手里，無論他如何用藥人攻城，都將無濟于事。”

鳳九顏直皺眉。

“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他湊近了。

鳳九顏推開他的臉，“真是詭計多端。”

隨后她面露憂慮。

“阮浮玉想要去大夏，必須經過南疆，你為了她能安然離開南疆，也將自已陷入危險之中了。”

蕭煜不以為然。

“不是為了阮浮玉，是為了救援大夏。

“再者，估計這會兒她已經抵達大夏，蕭橫很快會知道她不在南齊，我又何來的危險？”

鳳九顏目光遼遠。

“希望阮浮玉那邊一切順利。但眼下最大的麻煩是，澹臺衍很可能已經不在大夏。”

蕭煜眉峰聚斂。

“你這樣操心，如何能安心養胎？”

鳳九顏主動反握住他的手，“讓我什么都不想，那才是不安心。”

蕭煜無奈嘆氣。

“你啊。”

鳳九顏注視著他的眼睛，“目前最大的威脅，不是那些南疆將士，而是帶兵的澹臺衍。橫在我們面前的卻有兩條路，先救大夏，還是先救東山國。”

蕭煜沒有插話，眼神卻有一瞬的晦暗。

鳳九顏看透他的想法。

“你選擇大夏，是有意想讓澹臺衍滅東山國，是嗎？”

蕭煜瞳仁寂滅，淡淡地凝視著她。

鳳九顏唇瓣微抿，心情有些沉重。

“我希望，我可以做個糊涂人。或許你說得對，我該安心養胎，不聞窗外事。”

這樣，她反而能好受些。

蕭煜擔怕她不認同自已，將她攬入懷中。

“聽我說，九顏。救大夏，雖會放過澹臺衍，但東山國不是如此輕易會被擊敗的，它的喘息時間更多。如果為了除掉澹臺衍一人，而不顧大夏，那么，大夏真的就要亡國了。”

鳳九顏輕聲道。

“從什么時候起，你無法再對我坦誠相告呢？”

蕭煜面色微變，“我……”

鳳九顏直言：“有野心，并非十惡不赦。我已經在極力試著理解你。”

蕭煜沉默良久后，終于直面她。

“這世上，再無人比你更知我心。

“是，我承認，我有私心。

“得知東山國也遭到進攻，我希望，這一仗……南疆贏。”

鳳九顏點頭。

“落子無悔，如果這是你想要的。”

他想要的，其實和澹臺衍一樣，都是天下歸一。

所以，東山國這件事上，他何嘗不是在利用澹臺衍呢？

南齊無需耗費一兵一卒，就能坐享漁利。

在澹臺衍的攻勢下，東山國不死也會重傷。

到時候，南齊只需稍微動一動手指頭，就能碾死東山國……

可是，她力有余而心不足了。

她漸漸開始迷茫——天下霸業，是建立在多少無辜人的血肉上，如此，又有什么意義呢？

蕭煜松開她，喉嚨里仿佛堵著什么。

“你覺得，我錯了嗎？”

他十分在意她，不希望他們之間有芥蒂。

何況她現在懷著孩子，孕婦最忌心有郁結。

鳳九顏沉沉地望著他。

“我沒資格論斷對與錯，但有些事，我也不敢說完全的認可。這不是誰的錯，只能說，是我們的立場不同。

“你站在天下的高處，我站在泥土的低處，你想用短暫的殺戮換取長久的和平，我想的，是眼前的安穩。

“你想做的、現在正在做的，就算你放手，也還有其他人去做，比如澹臺衍和蕭橫這些人。或許，與其讓他們做，不如由你來了結。至少，你會是個明主。”

聽著這番體貼的話，蕭煜正要松一口氣，卻聽鳳九顏又道。

“我想出宮安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