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澈從人堆里走出來,在團長面前站定,視線先是掃過旁邊的周蕓晚,這才對團長說:“走到半路想起來有個東西落下了,就回來取一下,看到這邊圍了這么多人就過來看看。”
團長尷尬地笑了笑:“讓你看笑話了。”
程錦澈淡笑不語。
隨著他的出現,團長本來還想做做思想教育工作的心思歇了歇,扭頭低聲跟副團長快速交代了幾句:“她們幾個全都記過處分,另外,一人再寫份檢討張貼在外面。”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要是不好好懲治這股亂嚼舌根的作風,以后的文工團,只怕要被唾沫星子給占據了。
“給我好好反省反省吧!”
說完最后這句話,團長就請程錦澈去自己的辦公室喝杯茶了,說是喝茶,其實是不想“家丑外揚”,畢竟這是他們文工團內部的事,要是傳了出去,對名聲不好。
程錦澈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臨走時往后面看了一眼,便聽到副團長正在喊剛才在外面不小心和他相撞的那個女生的名字。
周蕓晚。
也不知道是哪幾個字。
團長和程錦澈走后,立馬引起了不少人的小聲討論,有人問身邊的人:“那個男人是誰啊?為什么團長對他這么恭敬?”
“你連他都不認識?他可是國內炙手可熱的新銳導演程錦澈,前陣子上映的那部特別好看的電影就是他執導的,年輕有為,可厲害了!”
那人說的激動,但見同伴還是一臉迷茫,嘖了一聲繼續道:“你就算不認識他,你總算知道程家吧?程錦澈的父親可是京市電影制片廠的廠長!”
“還有啊,咱們團籌備的這部話劇便是取材于他叔叔寫的小說!”
一聽程家這么厲害,那個人不禁從嘴里冒出幾句國粹:“哇塞這么厲害?”
“那可不,話劇剛開始籌備的時候程導還來指導過,之后也陸續來過幾次,不過他每次來都比較低調,沒怎么引起轟動,只有咱們話劇團的人知道。”
“咳咳!”
隨著何副團長一聲有意的輕咳聲,議論聲瞬間就消失了。
何副團長讓無關緊要的人都離開去排練節目后,單獨留下了剛才爭執的幾人,進行了長達近一個小時的思想教育。
聽著對自己的處罰結果,那幾個女生慌不擇路地想要求饒,寫檢討都不算什么,頂多丟丟臉,但是記過處分,在軍隊里算是十分嚴重的處罰了。
一旦背負這個處分,那么他們在別人眼里就被定性了:人品差,道德有問題!而且還會對他們以后的升遷和考核產生很大影響……
周蕓晚聞言也是皺了皺眉頭,沒想到處罰力度這么大,不過轉念一想,這里可是文工團,服務于部隊,有著自己嚴格的組織紀律。
她們要是只單單討論自己還好,可是她們剛才還變相地內涵了上面的領導,拿著走后門,不公平這種敏感的話題大說特說,她們不倒霉誰倒霉?只能說自作自受。
只是……
周蕓晚想到了什么,對何副團長說:“副團長,我覺得咱們可以查查究竟是誰散播的這種流言,追根溯源,肯定能找到是誰故意破壞咱們團內的和平。”
這個年代講究一致對外,強調集體的利益大于個人,文工團里的所有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像做出這種惡意傳播團內“丑聞”的人都會被嚴肅處理的。
說著,周蕓晚把自己剛才的猜測說了一遍,只不過她沒有指名道姓說出她覺得是趙婉婉和梁淑琴干的,她不是隨便給人扣帽子的人,猜測只是猜測,仔細查查便知猜測是否正確。
何副團長看著她,心里多少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是她請她過來的,但是卻讓她蒙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可她居然不計較,甚至還愿意替文工團考慮,真是個好孩子。
何副團長做了保證:“好,這件事我會嚴查。”
得了保證,周蕓晚就沒再說什么,待了一會兒后就離開了。
何副團長一個一個把人叫去了辦公室,依次詢問了大家是從誰那里聽到的流言,最后記錄下來的人名里,最多的便是梁淑琴的名字。
調查的結果出得很快,周蕓晚被人叫去辦公室的時候,不出意外地在里面看到了趙婉婉和梁淑琴,兩個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后者,嘴唇都白了。
而趙婉婉正在替梁淑琴求情:“琴琴她知錯了,團長你就放過她吧。”
何副團長看向走進來的周蕓晚,解釋道:“梁淑琴是因為和你的私人恩怨,一時氣不過所以才選擇了造謠。”
周蕓晚聞言不怎么意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梁淑琴用力咬著下唇,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對著周蕓晚鞠躬道歉:“對不起周蕓晚,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會做這種事了,你幫我向副團長求求情吧,我不想被開除,求求你了。”
開除?
周蕓晚一愣,下意識看向辦公桌前的何副團長,從她嚴肅的表情上來看梁淑琴的話是真的。
“周蕓晚求求你了,我要是被開除了,沒有地方會要我的,我媽也一定會打死我的……”
趙婉婉也幫著說話:“是啊周蕓晚,琴琴她已經知錯了,你就幫著求求情吧。”
周蕓晚驀然皺起眉,張了張嘴,還是心軟了:“副團長,這件事沒有商量的余地嗎?”
何副團長詫異道:“你要幫她求情?”
“嗯是的,怎么說我跟她也是一個大院的,算是鄰居……”周蕓晚努力找著理由,最后實在編不下去了,說:“我是覺得開除這個處罰,是不是太嚴重了一些?我相信她已經知錯了。”
梁淑琴忙道:“是啊副團長,我已經知錯了,只要你讓我留在團里,讓我干什么都可以。”
何副團長沉思片刻,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就罰你打掃三個月的舞臺衛生以及每天早上去操場跑個十圈,以儆效尤。”
“當然,處分和檢討是免不了的。”
此話一出,梁淑琴喜極而泣,連續鞠了三次躬:“謝謝副團長,謝謝副團長。”
“琴琴,沒事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趙婉婉扶著哭到腿軟的梁淑琴走出辦公室,內心許久無法平靜,幸好梁淑琴極易哄騙,沒有供出其實是她的主意,不然剛才差點被開除的就是她了。
瞅一眼臉都哭成豬頭的梁淑琴,趙婉婉眼角抽動片刻,隨后移開目光,卻與前方停下來正環胸看著她的周蕓晚撞個正著。
趙婉婉心中一凜,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內心毛毛的,但好在對方沒說什么,只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