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寧眼一橫，卯足了勁，掄起木棍就朝那人后背砸了下去。
可木棍并沒有砸到實處。
她的手腕，被一只手給攥住了，那只手跟鐵鉗似的，讓她動彈不得。
木棍懸在了半空。
程月寧心里一駭，想也不想抬腳就去踹，可一股熟悉的味道先一步鉆進了她的鼻子里。
是干凈的皂香味兒。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下一秒，手里的木棍被抽走，“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緊接著，一股力道把她往前一帶，她一頭撞進了一個又暖又硬的懷里。
鼻尖全是那股熟悉的松木香，程月寧剛才還緊繃著的身體，一下子就軟了。
所有豎起來的刺，瞬間都收了回去。
心，也落回了原處。
“顧庭樾……”她小聲地喊。
顧庭樾沒說話，只是收緊了胳膊，把她死死地按在自己懷里。
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輕輕地蹭了蹭，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把他心里那點后怕和火氣給壓下去。
過了許久，他才松開她，低沉的嗓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怎么就那么輕易地放那些人走了？”
程月寧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小聲辯解道：“我只是一個普通老百姓，能力有限，總不能真的把人怎么樣吧？”
顧庭樾聽到這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伸出手指，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眼里的寵溺幾乎要溢出來。
“你可不普通。”他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是未來的首長夫人。”
溫熱的氣息噴在耳廓，程月寧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什么首長夫人……
隨即，她嗔怪地瞪他一眼，首長夫人就能亂來了？不還得按規章制度來？
顧庭樾看著她翻起來的眸子，笑道：“以后再有這種事，不用自己動手，告訴我，我來處理。”
程月寧低著頭，輕輕應了一聲。
兩人說著話，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天色漸黑，劉娟在家等不到程月寧回來，急得團團轉。
她越想越不放心，披了件衣服就出門找人。
她借著月光，徑直往大棚那邊走去。
她拉開大棚的門，就嚷嚷道：“月寧，你怎么還在這里……”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隔著大棚里的一人高的黃瓜藤，她隱隱地看到里面有兩個影子抱在一起。
那兩人聽到她的聲音，急忙分開。
此時，劉娟也看出抱在一起的人是誰了。
隨即，夸張地用手捂住臉，但手指縫卻張得老大。
“哎呀！我的眼睛進沙了！我什么都沒看見！你們繼續！繼續！”
說完，她轉身就跑，速度比兔子還快。
程月寧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像是被火燒著了一樣，用力推了推顧庭樾。
顧庭樾這才松開她，看著她緋紅的臉頰，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你怎么來了？”程月寧低著頭，不敢看他。
“我有兩天假，有了假，當然要陪對象，要不然，我對象怕是連我長什么樣兒都要忘了。”
他只有兩天假，他都想著來看她。
她的暑假連著請了一個月的事假，都沒去主動找他。
程月寧聽到了他語氣里的幽怨。
她的臉一紅，“哪有！我、我可不會忘。”
顧庭樾的嘴角微微上揚著，“我有兩天我來接你回學校。”
程月寧這才猛然想起，她請的假，還有一天！
最近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她忙得昏天黑地，把這事兒忘得一干二凈。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最近事多，給忘了。”
“我來接你，有沒有謝禮？”顧庭樾墨色的眸子里，帶著笑意。
程月寧想了想，掂起腳，在他臉頰飛快落下一個唇印。
蜻蜓點水的一下，一觸即離。
顧庭樾想去抓她的時候，她已經躲開了。
在走出大棚之前，顧庭樾還是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前走。
顧庭樾送程月寧回劉娟家。
夜色已深，村里的小路沒有燈，月亮很圓很亮，可以看清路和他。
到了門口，程月寧回頭問他。
“這么晚了，你住哪兒？”
劉娟家就兩間土坯房，一間她們三個女生住，另一間是劉姨住。
雖然劉姨那邊還能再住人，但騰不出地方給一個大男人住。
顧庭樾神色如常地說道：“沒事，我在車上將就一晚就行。”
反正平時行軍，可能連車都沒有，隨時都會露宿野外。
程月寧眉頭一下就擰緊了，“那怎么行！晚上多冷？你就不能在縣里招待所先湊合一晚？”
顧庭樾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嘴角卻在上揚：“等不及，就想早點看見你。”
程月寧只覺得一股熱氣從耳朵根“轟”一下燒到了臉上，心跳都亂了。
就在這時，屋里傳來劉娟扯著嗓門的調侃聲：“哎呀！磨嘰什么！原地結婚不就行了！你們倆住一間，這不就有地方了嗎！”
“劉娟！”
程月寧羞惱地大叫一聲，跺了跺腳，轉身就沖進了屋里，抓著劉娟就是一頓撓癢癢。
劉娟癢的不行，哈哈大笑不止。
真是又菜又愛玩。
屋里頓時傳來兩個女孩的嬉笑打鬧聲。
顧庭樾聽著程月寧清脆的笑聲，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他轉身回到自己的車里，躺在后排，身上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車里很悶。顧庭樾閉著眼，太陽穴突突地跳，連夜趕路的疲憊感陣陣上涌。可他睡不著，一合眼，就是程月寧剛才低著頭，耳根泛紅的樣子。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口，感覺一股熱氣從胸口往上躥。
他干脆坐起身，手剛碰到車門把手，車窗就被人從外面敲了兩下。
“叩叩——”
顧庭樾按下車窗，冷風灌了進來，夾著一股烤紅薯的甜香。程月寧就站在風里，懷里抱著一床鼓鼓囊囊的棉被，凍得鼻尖通紅。
她把手里的東西往前遞了遞，哈出一口白氣：“被子給你，怕你凍著。這紅薯……剛出爐的，你趁熱吃，暖和。”
顧庭樾喉結滾了滾。他沒說話，也沒開車門，目光就這么落在她凍紅的鼻尖和被熱氣熏得濕漉漉的眼睛上。
下一秒，他毫無征兆地探身出去，一手扣住她的后頸，將人拉近。
一個帶著涼氣的吻落在她唇上，轉瞬即逝，卻燙得驚人。
程月寧還抱著那床棉被，整個人都僵住了。夜風里，他貼著她的耳邊，聲音很輕，卻一個字一個字地砸進了她心里。
“月寧，等我回去，我們就打結婚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