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目光看著陸衡,嘴唇翕動著:“陸……陸少……我……我有眼不識泰山,我……”
“別,”陸衡立刻擺手,一臉“惶恐”,“您可千萬別這么說,我就是個看門的。林律師說了,今天來這兒的都是貴客,我得伺候好您。來,趙律師,喝水。”
這副樣子,比直接抽他兩個耳光,還要讓他難受一萬倍!
趙廷峰知道,今天這事,沒法善了了。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旁邊的周敘白,從始至終都面無表情。他從桌上拿起一個號碼牌,遞到趙廷峰的面前,聲音清冷依舊:“七四八號。進去找個位置坐下,等待。”
趙廷峰像是被操縱的木偶,機械地接過號碼牌,又機械地灌了一口水,然后低著頭,弓著腰,以一種近乎逃跑的姿態,快步走進了大廳,找了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將自己的臉深深地埋進了臂彎里,再也不敢抬頭。
整個大廳門口,一片死寂。
所有剛剛還在看熱鬧的律師們,此刻全都變成了啞巴。他們臉上的嘲諷、不屑、好奇,統統凝固成了同一個表情——驚駭!
他們看到了什么?
君曜的王牌趙廷峰,在一個“門童”面前,嚇得差點跪下!
那個吊兒郎當的年輕人,是南省首富的兒子?
404律所的招聘,竟然讓首富的兒子來當門童遞水?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了?還是他們瘋了?
短暫的死寂之后,人群爆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倒吸冷氣的聲音。
再也沒有人敢有絲毫的傲慢和不耐。
后面排隊的律師們,一個個瞬間變得無比乖巧。他們整理好自己的衣著,臉上掛著最謙卑的笑容,排著整齊的隊伍,依次上前。
“陸少您好,我自己來,不敢勞煩您。”一個律師搶在陸衡遞水前,自己從箱子里拿了一瓶,還對著陸衡鞠了一躬。
“您好,謝謝您的號碼牌。”另一個律師雙手接過周敘白遞來的號碼牌,客氣得像是來領圣旨。
場面一度變得極其和諧。
陸衡和周敘白的工作,前所未有的順利。
而那些已經進入大廳,找了位置坐下的律師們,則開始瘋狂地竊竊私語。
“我的天,我剛才沒眼花吧?真是陸氏集團的那個陸衡?”
“絕對錯不了!他怎么會在這里……當門童?”
劉承和韓清站在不遠處,看著這堪稱魔幻現實主義的一幕,已經徹底麻木了。
他們終于明白了林默的用意。
這哪里是面試?
這分明是一場頂級的心態碾壓和實力展示!
林默甚至不需要親自出面,僅僅是動用了他的人脈,就讓這群心高氣傲的行業精英們,自動放下了所有的偽裝和防備,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暴露了出來。
就在此時,大廳門口又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身穿剪裁利落的休閑西裝,眼神銳利,戴著一金邊眼鏡的中年人人,在一群思維活躍的伙伴的討論聲中,步履輕快地走了過來。
“是周會長!”
“龍國青年律師協會的周振邦會長?他怎么來了?”
人群中,有眼尖的律師立刻認出了來人,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驚呼。
周振邦,在龍國法律圈,那可是泰山北斗級的人物!他的一句話,足以影響整個行業的政策走向!
這種級別的大佬,怎么會親臨一個小小律所的招聘現場?
所有人的大腦都當機了。
周振邦走進大廳,目光掃過全場,當他看到站在門口發號碼牌的周敘白時,腳步微微一頓,對著周敘白,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眼神中帶著一絲敬畏。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一些有心人捕捉到,心中又是一場驚濤駭浪!
周會長……認識那個發號碼牌的年輕人?而且看那神情,關系匪淺!
周敘白也對周振邦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周振邦沒有停留,他無視了那些向他投來敬畏目光的律師們,徑直穿過人群,目標明確地走到了正抱著胳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林默面前。
“周會長,您怎么來了?”林默迎了上去,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尊敬,那份熱情,比剛才對著趙廷峰時要真誠了不知道多少倍。
周振邦哈哈一笑,主動伸出手,和林默用力地握了握。“你搞出這么大的動靜,我能不來看看嗎?再不來,我怕整個龍國律師界的房頂,都要被你給掀翻了!”
他的聲音洪亮,中氣十足,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
這一番話,如同一顆定心丸,又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在場所有律師的心上。
周會長的態度,是親近的!是贊許的!
這說明什么?
說明林默這看似離經叛道的行為,在高層眼里,非但不是“不正當競爭”,反而是他們樂于見到的!
那些原本還抱著看戲,甚至等著看林默笑話的人,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他們意識到,自己可能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林默,從來就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周會長您說笑了,我這就是小打小鬧,招幾個人手而已。”林默謙虛道,但任誰都能聽出他話語里的那份從容。
“小打小鬧?”周振邦指了指這人山人海的大廳,又指了指門口那兩位氣質非凡的“門童”,臉上的笑容愈發意味深長,“你要是小打小鬧,那君曜和天合,豈不是連過家家都算不上了?”
他話鋒一轉,感慨道:“上次在的論壇,聽了你的那番話,我就知道,咱們這個行業,要變天了。那潭死水,沉寂了太久,需要有你這樣一條鯰魚,不,一條鯊魚,進來攪一攪,把那些沉在底下的污泥,全都翻上來,曬曬太陽!”
周振邦的這番話,說得是情真意切。
他身為行業協會的會長,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行業的光鮮外表下,隱藏著多少的積弊和沉疴。
論資排輩,惡性壓榨,畫餅充饑……年輕律師沒有出頭之日,成熟律師被KPI壓得喘不過氣。
整個行業,看似繁榮,實則已經失去了最寶貴的活力。
他想改變,卻又投鼠忌器,因為他自己就是這個體系的一部分。
而林默的出現,就像一道劃破黑夜的閃電!
他無視規則,打破常規,用最野蠻、最直接的方式,將所有人都拖進了一個全新的牌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