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了一下,你們物業(yè)公司的采購流程,很有意思?!焙鷿痪o不慢地補充道,“尤其是安防設(shè)備這一塊,報價和實際成交價,差額不小啊?!?/p>
“你……你胡說八道!”王大海的反應(yīng),比胡濤想象中要激烈得多。他不是辯解,而是一種被踩到尾巴后的炸毛。
“是不是胡說,你自已心里清楚。”胡濤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氣中點了點,“王經(jīng)理,哦不,王大海,你平時消費可能不小吧。就憑你這份物業(yè)經(jīng)理的死工資,撐得起這么大的開銷?”
胡濤每說一句,王大海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這些信息,對于普通人來說,需要費心費力去查。但對于胡濤這種人來說,不過是打幾個電話的事。
這就是他習(xí)慣的解決問題的方式。
簡單,粗暴,有效。
他享受這種將對方的底褲一層層扒光,看著對方從囂張到驚恐,最后跪地求饒的過程。
然而,這一次,劇本沒有按照他預(yù)想的那樣發(fā)展。
王大海在短暫的驚慌之后,忽然不動了。
他死死地盯著胡濤,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恐懼正在退潮,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種更加純粹,也更加危險的東西。
是瘋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大海突然爆發(fā)出了一陣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胡濤的笑容,僵住了。
陳麥也停下了準備下一步行動的思考,看向這個突然失心瘋的男人。
“說??!接著說??!”王大海笑夠了,他一抹臉上的眼淚,用手背狠狠地砸著桌子,發(fā)出“砰砰”的巨響。
“你不是能耐嗎?你不是有背景嗎?你不是什么都能查到嗎?”
“是!老子是拿了回扣!老子是收了黑錢!老子是用了不該用的錢!”
他一句一句地吼出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
“那又怎么樣!”
王大海猛地一拍桌子,整個人撐著桌面,探過半個身子,幾乎要湊到胡濤的臉上。
“老子他媽的已經(jīng)被開除了!就在十分鐘前!電話打過來的!讓我明天去結(jié)工資滾蛋!”
“工作沒了!錢也沒了!你現(xiàn)在拿這些東西威脅我?”
“你威脅一個死人,有他媽用嗎?!”
最后那句話,他是用盡全身力氣咆哮出來的。
整個辦公室里,嗡嗡作響。
胡濤徹底愣住了。
他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所有的依仗,他所有的手段,都是建立在對方“有東西可以失去”這個前提上的。
工作,名聲,家庭,前途。
可眼前這個王大海,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
一個連飯碗都被人端掉的喪家之犬,你還拿什么去威脅他?
王大??吹胶鷿歉背园T的表情,一種病態(tài)的快感涌上心頭。他感覺自已贏了。
“怎么不說話了?京城來的大少爺?”他極盡嘲諷地開口,“你的那些手段,不靈了?”
“我告訴你,今天你們要是敢碰我一根汗毛,我立馬躺地上!醫(yī)院全套檢查走起!不賠我個百八十萬,你們誰也別想走出這個門!”
他挺直了腰桿,那副無賴的嘴臉,囂張到了極點。
胡濤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他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這么罵。
更憋屈的是,對方說得好像還真有那么點道理。
“你他媽找死!”胡濤的火氣也上來了,二代子弟的傲慢和脾氣,讓他不可能就這么認慫。
“一個收黑錢的垃圾,還把自已當成受害者了?你信不信我讓你在龍城待不下去?”
“我信!我當然信!”王大海光棍到底,“反正老子工作也沒了,爛命一條!你讓我待不下去,我就天天去你們律所門口坐著!拉橫幅!喊冤枉!我看看是你們這種高級律師丟人,還是我這個光腳的丟人!”
“你!”
“我什么我?有本事現(xiàn)在就弄死我!沒本事就給老子滾蛋!”
“操!”
胡濤氣得直接爆了粗口。
兩個人,一個像瘋狗,一個像被激怒的公牛,就在這間小小的辦公室里,隔著一張桌子,開始了最原始的對罵。
“你個狗仗人勢的東西!”
“你個貪污腐敗的蛀蟲!”
“你們這幫律師,沒一個好東西,都他媽是吸血鬼!”
“你這種人,就該去牢里把牢底坐穿!”
……
陳麥站在一邊,一陣無語。
他甚至都懶得去分析這兩人誰對誰錯。
毫無意義。
他的任務(wù),是拿到監(jiān)控。
現(xiàn)在,這兩個人像小學(xué)生一樣在這里吵架,完全偏離了主題。
“胡濤。”陳麥開口,試圖把話題拉回來。
沒人理他。
“王經(jīng)理?!彼謬L試著叫了一聲。
回答他的,是王大海更大聲的咆哮。
“別他媽叫我王經(jīng)理!老子不干了!”
陳麥:“……”
他看著胡濤漲紅了臉,唾沫橫飛地跟一個已經(jīng)徹底瘋癲的男人對噴。
又看了看墻角那個閃爍著綠色指示燈的,裝著監(jiān)控硬盤的服務(wù)器機柜。
這架,吵到明天早上也吵不出個結(jié)果。
浪費時間。
砰!
一聲巨響,突兀地在充斥著咆哮和咒罵的辦公室里炸開。
是陳麥。
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抬手,一巴掌拍在了王大海那張凌亂的辦公桌上。
正在對噴的胡濤和王大海,就像兩只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叫罵聲戛然而止。
兩人同時一激靈,齊刷刷地轉(zhuǎn)過頭,看向這個從頭到尾幾乎沒什么存在感的年輕人。
陳麥什么也沒說。
他只是用一種看兩個弱智的無語表情,平靜地看著他們。
這片刻的安靜,讓空氣中的火藥味變得更加凝重。
王大海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他剛剛在胡濤那里建立起來的“勝利”,讓他此刻的癲狂達到了頂峰。他把炮口瞬間對準了陳麥。
“怎么?又來一個?”
“那個大少爺說不過,換你這個小跟班上了?”
“看你這木頭樁子一樣的德性,也是88樓的?你們404律所是沒人了嗎?派你這么個玩意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