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聽著電話那頭陳麥的猶豫,忽然就笑了。
那不是一種嘲笑,而是一種了然。
這小子,動了凡心了。
“算了。”
林默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
電話那頭的陳麥明顯愣住了。
“啊?默哥,你說什么?”
“我說,算了,暫時先不過來了。”林默的語調變得輕松起來,“有啥事明天再說吧,這個事先不急。”
“你小子,現在最重要的任務,不是回來。”
“你好好陪著吧,先照顧好小姑娘,安撫好她的情緒。這才是我們打贏官司的第一步,懂嗎?”
林默把話說得冠冕堂皇,像是在布置什么至關重要的戰略任務。
陳麥在那頭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隨即是巨大的感動和放松。
“懂了!默哥!我保證完成任務!”
掛斷電話,林默臉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
這小子,有意思。
讓他去見個當事人,結果這小子是奔著泡學姐去的。
萬年不開花的鐵樹,這是要結果了?
他寬慰地笑了起來,為自已這個樸實得有些憨直的兄弟感到高興。
林默轉身,走出自已的辦公室。
律所的大會議室里,依舊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韓清和孟佳在研究對方律師的資料,劉承和孫曉在篩選海量的網絡輿論,胡濤則在另一塊白板上,試圖繪制出張強背后那張復雜的人情關系網。
每個人都像上了發條的齒輪,精準而高效地運轉著。
“陸衡,老周,你們兩個來我辦公室一下。”
林默敲了敲門框。
埋頭在電腦前的陸衡和周敘白聞聲抬起頭,跟著林默走進了西南角的獨立辦公室。
“怎么了默哥?硬盤那邊有新進展?”陸衡一進來就迫不及待地問,他已經把這事當成一個高難度的技術挑戰了。
“比那個有意思。”
林默靠在自已的辦公桌上,雙手抱胸。
“我問你們,咱們那位楚楚可憐的當事人師妹,叫什么名字來著?”
“檔案我看過,叫林淺。”周敘白平靜地回答,他總能記住所有關鍵信息。
“林淺,好名字。”林默點點頭,然后把目光投向陸衡,帶著幾分戲謔,“你猜猜,咱們那個老實巴交,見了姑娘就臉紅的麥子,現在在干嘛?”
陸衡想都沒想就回答:“還能干嘛?”
“是當門神沒錯。”林默拖長了音調,“不過我看著,馬上就要從門神,晉升成護花使者了。”
他把剛才和陳麥的那通電話,惟妙惟肖地學了一遍。
尤其是陳麥那句帶著無盡遲疑和擔憂的“而且她……”,被林默模仿得入木三分。
陸衡一開始還聽得有些不耐煩,聽到后面,他的眼睛越睜越大。
當林默說完最后一句話時,陸衡猛地一拍大腿!
“臥槽!”
這一聲響亮得,讓外面大廳里正在工作的幾個人都下意識地看了過來。
“真的假的?默哥!”陸大少臉上哪里還有半分不耐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現了新大陸般的狂喜。
“我說什么來著!這小子行啊!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看著跟個木頭疙瘩似的,結果是玩深沉,搞悶聲發大財這一套!”
周敘白推了推眼鏡,一向平靜的臉上,也難得地浮現出一絲極淡的笑意。
“很正常。在極端的壓力環境下,人會下意識地尋求情感連接,以對抗恐懼。這是一種應激反應。”
“什么應激反應,這叫英雄救美,日久生情!”陸衡激動地在辦公室里踱步,“這小子可以啊!總算開竅了!他要是能把這自卑的性子改一改,也算不錯了!太好了!”
他看起來比自已談了戀愛還高興。
陸衡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一臉嚴肅地看著林默。
“默哥!”
“咱不說別的!”
“就為了陳麥這個開花的鐵樹,咱也要把這個案子給辦好!必須辦好!”
他那股屬于南省首富之子的霸道勁頭,又上來了。
“不光要贏!還要贏得風風光光!要讓那個叫張強的狗屁主編,和他那個不要臉的老娘,身敗名裂!”
“要讓他們跪在地上,給林淺師妹,還有咱們麥子,磕頭道歉!”
林默看著他,緩緩地笑了。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一個團隊,光有嚴明的紀律和共同的目標還不夠。
還需要有共同的情感。
為兄弟兩肋插刀,這種古老而樸素的情感,在很多時候,比任何利益捆綁都更加堅不可摧。
“我就是這個意思。”林默站直了身體。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
“這個案子,從現在開始,升級了。”
“它不再只是404律所的業務,也不只是清北法學院的面子。”
“它關系到我們兄弟的終身幸福。”
林默轉過身,看著自已的兩個室友,一字一頓。
“所以,我們不僅要贏,還要贏得,讓所有人都記住。”
“記住欺負我們404兄弟的人,是什么下場。”
陸衡被這番話徹底點燃了。
他感覺自已渾身的血都在燒。
打官司?
不,這是戰爭!
一場為了兄弟的榮譽和愛情的戰爭!
“不行!”陸衡突然喊道,然后手忙腳亂地掏出了自已的手機,“我得先準備一份賀禮!”
林默和周敘白都看著他。
林默和周敘白交換了一個只有他們懂的眼神。
賀禮?
就陸衡這腦回路,他的賀禮,陳麥怕是收不起。
“你想送什么?”周敘白冷靜地問。
“那還用說?”陸衡的臉上是一種理所當然的興奮,“麥子這鐵樹開花,千年等一回!我不得表示表示?”
他大手一揮,財大氣粗。
“先送輛車吧,帕拉梅拉怎么樣?低調,奢華,有內涵,適合他悶騷的性格!方便他接送小學姐!”
“哦對,還得有套房!帝都一品的大平層,我那還有一套閑著的,直接過戶給他!追女孩沒個像樣的住處怎么行?”
“還有……”
“停!”林默實在聽不下去了,趕緊出聲打斷他。
“你這是送賀禮,還是給他上壓力?”
林默戳了戳陸衡的胸口。
“你信不信,你今天把帕拉梅拉的鑰匙和房本拍在麥子面前,他明天就能嚇得連夜買站票跑回老家,再也不回帝都了。”
陸衡被林默這番話給說愣了。
他仔細想了想陳麥那見了陌生姑娘都臉紅,說話都結巴的慫樣。
好像……還真是這么個道理。
“那……那怎么辦?”陸大少難得地犯了難,收起了那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架勢,“總得干點什么吧?”
“當然得干。”林默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咱們的賀禮,得送到點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