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央央本來就沒力氣,還是被這話氣得抬頭睨了謝凜一眼。
“再胡說,我就不理你了。”
謝凜緩緩一笑,一邊幫她順氣,卻問:“現在好些了嗎?”
聽他說,裴央央才驚訝地發現,被他那樣一氣,心悸感竟然真的好了一些。
這人剛才就是故意那樣說的。
謝凜看到她臉色有些發白,猶豫要不要伸手,卻先聽到了裴央央的聲音。
“你還不快些來扶我。”
她聲音軟軟的,一臉嬌氣,甚至主動抬起了手。
謝凜莞爾,伸手扶住她。“要回未央宮嗎?讓太醫來看看。”
自已的身體,裴央央自已清楚,看了也沒用,而且之前在家中的時候,爹娘已經找很多大夫幫她看過,但謝凜還是不放心。
很快,太醫院十幾位大夫全部來到未央宮,摸著長長的胡子,排著隊給裴央央看診,得出的結果也別無二致。
“裴小姐這是受到了驚嚇,有心悸之癥,只要遠離驚嚇的源頭,再細細調養,不日就能痊愈。”
太醫每說一次,年輕帝王的臉色就難看一分,整個未央宮都變得陰沉起來,反而是被看診的裴央央全程笑盈盈,手里抱著一個頭盔,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太醫開了藥,陸續離開。
謝凜眉頭緊鎖,嘴角緊繃成一條線。
“你不該來。”
裴央央放下休息,倔強道:“我偏就要來,疼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裴家兒女,從來沒有膽怯退縮之人。
她指了指手中的頭盔。“下次你再來找我,不許再戴這個。這個,我就帶走了。”
說完,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迅速轉身就走。
謝凜看著她的背影,無奈起身。
“央央,別跑,小心你的身體。”
一邊說,迅速追了出去。
李公公看著一前一后跑出去的兩道身影,笑著搖了搖頭。
“誤會解開了就好,解開了就好啊,以后咱們這些當奴才的,也不用再擔驚受怕了,裴小姐開心了,皇上開心了,咱們也能開心了。”
他高高興興地收拾著太醫留下的方子,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跺腳。
“哎呀,皇上的衣服還沒換!”
剛才裴小姐吐了皇上一身,現在那衣服皇上還穿著呢!這怎么能出去?不得被全皇宮的人看見?
李公公丟下方子,急匆匆跑到門口。
“皇上!您的衣服!您的衣服!”
喊了兩聲,也不知道皇上聽見沒有,兩人的身影已經迅速離開了。
宮門口。
謝凜送裴央央坐上馬車。
裴央央拉開窗戶的簾子,看向站在外面的謝凜。
“凜哥哥,你還會來看我嗎?”
她坐的位置有點高,謝凜需要微微抬頭,看到裴央央眼里滿是期待。
“會。我一直都會去看你。”
“拉鉤!”
一只手從窗戶里伸出手,伸出小指。
謝凜垂眸看了一眼,有點想笑。
她明明還在害怕,白嫩的手指微微顫抖著,卻堅定地伸出來和他拉鉤,要求他再去找她。
“我的央央,真不知道該說你膽子大,還是膽子小。”
他輕笑一聲,抬起手,修長的小指勾住她。
“拉鉤。”
裴央央臉上立即展出笑容。“明天見。”
說完才終于放下簾子,心滿意足地離開。
她把玩著手中的頭盔,還試著往自已頭上戴了戴,并沒有發現后面的謝凜一直站在原地,目送馬車慢慢遠去,回想起剛才裴央央強忍難受的樣子,心頭一沉。
“若疼的是我,那便好了。”
直到馬車出了宮門,他才終于轉身,剛要回未央宮,忽然撞見正在巡邏的裴無風。
他已入軍營,靠著爽朗的性格和不俗的實力,不到一天就已經和士兵打成一片,今天剛好輪到他在皇宮圍墻邊巡邏,卻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皇上。
裴無風此時著小兵打扮,遠遠看見謝凜,打眼一瞧,上下打量,馬上發現他從胸口到衣服下擺沾著一大片污垢,狼狽至極,馬上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特意扛著兵器跑過去陰陽怪氣。
“哎喲喂,皇上,您這是怎么回事?缺德事做太多,被人報復了吧?瞧瞧你這衣服,又臟又臭,怎么還穿著?”
皇上讓他來當一個月小兵,他記仇得很,現在找到機會,損起人來一點情面也不留。
謝凜低頭看了一眼衣服,這時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已一直穿著臟衣服。
平時衣服上有一點污漬,他都一瞬也無法忍受,今天卻完全忘記了這回事,此時看見了,想起來了,也并沒有惡心反感的感覺。
裴無風見他不說話,笑得更得意,嘲諷道:“看來皇上的日子也過得不怎么樣,衣服都臟成這樣了,也舍不得換,臭死了。”
說完這話,他已經做好皇上會發怒的準備,畢竟這次他自已都覺得自已說的話有點過分。
大不了打一場,反正他心里也有氣。
想著,他暗暗握緊手中的武器,隨時準備反擊,卻看見皇上不僅沒生氣,反而揚起眉輕輕笑了一下,轉身走了。
就……這么走了?
裴無風拔劍四顧心茫然,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怎么回事?
瘋帝的脾氣什么時候這么好了?
被說成那樣,他也不生氣?
謝凜回到未央宮,李公公早擔憂地等在門口,看見皇上身上的污穢,頓時愁壞了。
皇上竟真穿著這身臟衣服穿過整個皇宮,招搖過市,那這豈不是被所有人看見了?
天子威儀啊。
皇家顏面啊。
全毀了。
李公公唉聲嘆氣,謝凜全不在意。
“沐浴更衣。”
隨便交代一聲,便直接朝湯池走去。
沐浴完,謝凜換了一身黑色寬袍,腰間用系帶松松垮垮掛著,領口敞開,露出大半胸膛和腹肌線條,交錯延伸向下。
烏黑長發微濕,散披在身后,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閑散隨性。
“沒想到,央央早就已經知道了朕的身份……”
他還以為隱瞞得很好,卻沒想到早就已經暴露了身份。
如此想來,這段時間每次和央央接觸,她都很難受吧?偏偏自已還每天都去找她。
謝凜眉頭緊鎖。
李公公立即道:“皇上,這是好事啊!這就代表,裴小姐送侍衛的那些東西,其實都是送給皇上的。那瓶白月散,還有那些野果,都是給皇上的,沒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