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沒誰能隨隨便便成就一番說得過去的個人事業。
聶易雄自然也不例外，跟其他同行相比，老爺子只是天分更高一些、腦子更加靈活一些、業務上更鉆研一些……然而，這些優勢項以10年為單位不斷疊加的話，聶易雄慢慢地可就坐上了麗津當地中醫界頭把金交椅，放眼國內中醫界，聶老也是名列前茅的知名中醫泰斗，某些技術領域甚至稱得上天下獨步！
可能腦袋后面的光環過于閃亮了，在人們看來，聶易雄當年偶爾也得吃吃癟？！難以想象！
見典書華一臉驚異，邊沐笑了笑招呼他進屋檢查一下水電氣啥的，看看有沒有跑冒滴漏現象。
“自打岑老徹底退休后，聶老基本也不再接診了，除非關系特鐵那種，其他患者子女們直接就擋駕嘍！表面看，老爺子當年但凡出點小錯，似乎由于一時不慎或者年事漸高之類的原因造成的，其實不然，咱們跟他們那一輩的差別并不完全在于臨床經驗不足，技術層面進一步探討一下的話，其實他們跟咱們存在代差！”一邊四下里查驗，邊沐隨口說道。
聽到這兒，典書華不由愣了一下，沒回話。
“別說聶老那一代了，蘭冰如、趙西成他們這種當年的新生代名中醫跟咱們之間事實上也存在技術層面的代差！”
“啊？！不至于吧！蘭老師治療輕癥癌癥很有一手的，手頭的病人根本接不過來，五湖四海哪來的都有，前些年，我沒地方住，湊合在蘭老師所開醫館對面ATM機房里瞎湊合，時不時就能看到對面醫館門前的情形，蘭老師確實很有一套呢！”典書華委婉地質疑了兩句。
“呵呵……他們行醫，缺乏整體系統框架營建，只是在某些局部性質的領域確實學有專長，而且可能部分實現了技術突破，但是……好多邏輯節點是缺失的，他們并不知道具體在哪個位置、如何加以彌補，一直到現在都是這樣的。所以，偶爾遇到比較特殊的病人，他們照樣露怯，好在整體醫術還是相當高明，事后還有彌補的空間，加之名望在那兒擺著呢，患者及家屬又有誰有能力質疑他們那一級人物？！這會兒不是沒外人嘛！咱啥話也能講！省得咱們將來身陷類似技術泥潭而無以自拔，技術上，隨著‘數醫’理論不斷健全完善，剛才我提到的兩位前輩當年遭遇到的滑鐵盧事件理論上講是完全可以規避的。”邊沐笑著回應道。
“是嗎？這我信！不過……差別真那么大嗎？”聶易雄等人成名已久，典書華一直還挺崇拜他們的，一時還不能完全接受。
“來日方長！以后差異應該體現得更加明顯，你想想，打小學數學，尤其到了高中階段以后，解題的時候，中間但凡出點錯，別說答案對不對了，有些類型的題目壓根兒就走不下去，所以……類似今天這種用瓦間藥土、采集周邊碎瓦，完全不是誰細心誰粗心的問題，從根兒上講，大家在治療框架設計上完全就不是一個技術模型，這么說，你聽得進去不？”邊沐笑著說道。
“噢……原來是這么個意思……明白了！缺乏高等數學做底襯，最終還是流于經驗主義，始終無法完全達到嚴格醫學標準，是這意思吧？”典書華到底受過當代正規系統教育，有些東西還是聽得明白的。
微微一笑，邊沐輕輕點點頭。
“前幾年，阿爾法狗大戰世界頂級圍棋棋手，微調了一下比賽規則前提下，人類棋手完敗，其中一個很核心的問題就是，阿爾法狗最核心的武器是純數學，后續再沒看到類似報導，將來總有一天，完全采納傳統圍棋比賽規則前提下，AI頂級棋手應該可以秒殺絕大多數世界最頂尖的職業棋手，最核心的問題還是集中在“經驗積累”肯定不是嚴格、科學、數學化高級系統的對手，這一點跟咱們兩代中醫人之間的代差極為相似，幸運的是，你我有幸站在阿爾法狗這一邊！”
恍然大悟，典書華不由伸右手輕輕拍打了幾下自己的腦門，兩眼放光。
“還真是的啊！有沒有嚴格數學打底完全就不是一個體系，明白了！這么說……聶老還是挺明智的哦！”
“那可不！時至今日，除了指使他們家那位寶貝孫女跟我接觸接觸，老爺子到現在都不肯跟我會面，最根本的原因其實就是一個：老爺子智商在線，很早的時候就覺察到我跟他完全不在一個體系！”
“哦……明白了！那將來豈不是……”話到嘴邊，忽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典書華素來對聶老那些老前輩敬畏有加，有些話自然不能出自他口。
“要不說最近行業圈子里安靜得很呢！都在暗中揣摩咱們呢！對了！過段時間再來幾趟，這個小院就沒啥用了，俞會計也沒必要續交房租了，我打算出錢租下來，鑰匙你留一套，簡單收拾收拾，我打算在附近試種點藥材，你樂意參與一下不？”
“那是當然！需要我做點啥？”
“得給你配輛車，來回跑著方便，萬一碰上刮風下雨那種惡劣天氣，還是自己有車方便，委屈點，醫館資金有限，只能給你配備一輛面包車。”
“花那錢干嘛！你忘了我之前那日子咋過的，城際班車方便得很，跟公交車一樣，我留意過了，就凌晨那會兒空兩三個小時，咱也不可能在那個時間段出行不是，放心！不配車照樣不耽誤事兒！”
“那……先試試，實在不行還是買一輛面包車，平時還能上寧國寺拉藥材呢！”邊沐笑著說道。
“真不用！長年在街頭游蕩，受罪歸受罪，無形中我可是長了不少本事呢！放心吧！絕對不會誤事。”
“那好吧！試上一段時間，這不天兒越來越冷了嘛！咱得花錢搭棚子，棚子里種的藥起的是反向研究作用，不是給病人用的，具體事宜花錢由當地村民代勞就行，咱倆擺弄不了那個。”
“哦？！反向研究？”
“是的！一方面給醫館提供事實依據，另外為的是研究更好的特效中成藥，你知道的，人工種植中藥材的規模越來越大了，有些事咱不能成天光看別人撰寫的論文，借鑒意義不是很大，有些事必須親自操刀才行，再有，這只是第一步，咱們還得有一處屬于自己的實驗室，簡單點也行！反正不能沒有，眼下咱們手頭資金有限，我打算先借用小白樓的實驗室，不管怎么說，古人對藥性的理解局限性越來越明顯了，同行們過于迷信兩經十三論，那不行，咱們還得從實驗實證角度重新驗證一下。”邊沐笑著說道。
聽到這兒，典書華這才意識到小館主這是越玩越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