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邵年蹲在黎半夢的旁邊,擰開瓶蓋,將水遞了過去。
黎半夢一把抓過,動作幅度過大,水灑出來了些許。
但她也顧不得這么多了,連忙喝了好幾口。
那種惡心反胃的感覺,總算是緩解了一點點。
黎半夢閉了閉眼。
“你怎么了,”宗邵年問道,“胃不舒服?”
“嗯。”
“以前并沒有發現,你有胃病。”
有胃病的人,一直是他。
因為他長時間早上空腹喝黑咖啡,又因為工作忙碌起來時,沒有按時吃飯,久而久之就有了慢性胃炎。
黎半夢扯了扯嘴角:“你沒發現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什么時候真正的關心過我?連我對什么過敏,而過敏癥狀就發生在你面前,你都不記得。”
不在意不放在心上,就代表著不被愛。
“我記得,”宗邵年回答,“你對芒果過敏。”
黎半夢一怔,詫異的側頭看向他。
他問:“是么?”
她點點頭。
真是稀奇了。
夫妻一場,關系好的時候,他沒有關心過她。
現在離婚了,他倒是對她上心了。
“那為什么在結婚五周年的時候,蛋糕上面要放芒果。”宗邵年抿唇,“因為我喜歡吃?”
黎半夢又點點頭。
宗邵年說道:“黎半夢你是豬嗎?”
她蹙眉,瞪他一眼。
“我的胃病,在你的照料下倒是好了不少,最近一兩年沒有再犯過,”宗邵年對上她的視線,“怎么你自己卻有了胃病?”
胃是要靠養的。
那時,黎半夢每天早上給宗邵年熬小米粥。
每天中午,她掐著點給他發消息,提醒他吃午飯。
如果他沒回復,她就會給陳景打電話。
晚上的時候,她更是會親自下廚,做清淡營養的養胃餐。
在黎半夢細心照料下,宗邵年的胃病就這么慢慢的養好了。
沒想到……
醫者不自醫。
黎半夢沒有吭聲,想要站起來,但眼前有些眩暈感。
還是要再緩緩。
宗邵年卻伸手過來:“走吧。”
“走?”她問道,“去哪。”
“腸胃科。”
宗邵年理所當然的覺得,生病了就要去看醫生。
而且正好在醫院,那不就是順便的事情么。
他哪里知道,黎半夢是孕吐。
根本不是胃的問題。
“我……檢查過了,看過醫生了,”黎半夢說,“吃點胃泰,過幾天就沒事了。”
“做胃鏡了嗎?”
“沒有。”
宗邵年語氣強硬:“做個胃鏡。”
他沒有任何要征求的意思,直接是命令式的語氣。
黎半夢臉色一變。
胃鏡……
那是人做的嗎?
常規胃鏡,多難受啊,直接插管進去。
而無痛胃鏡需要打麻藥。
她一個孕婦,好端端的,無緣無故去挨一針麻藥,這合適嗎?
再說了,她的胃沒有問題!
黎半夢總不能為了打消宗邵年的疑慮,硬著頭皮把胃鏡給做了吧。
“我不去,我不做,”黎半夢扶著墻壁站起來,表情寫滿了抗拒,“我好得很。”
“吐成那樣,你還說你好得很?”
“我……”
宗邵年打斷她:“我沒記錯的話,你第一次喝張嫂熬的中藥時,也吐了。”
今天,又吐了。
而且表現癥狀都差不多。
都是干嘔!
宗邵年的眉心慢慢皺起。
黎半夢到底怎么了?
只是簡單的胃病嗎?
黎半夢解釋:“那是被藥味給熏的,惡心了。”
“今天呢?”
“血腥味。”她說,“剛剛那個人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你沒聞到嗎?”
“聞到了。”宗邵年應道,“這么多人都聞到了,但是只有你吐了。”
黎半夢不自覺的咬著下唇。
他怎么這么較真啊!
不行,她必須得要脫身。
“是,”黎半夢回答,“但我的事情,跟你無關吧……你身為前夫,這么關心我這個前妻,不太合適吧?”
“關心你,難道還有錯了?”
“宗邵年,遲來的情意比草還輕賤。我最想要的時候,你沒有給我。我現在不需要你了,你雙手捧到我面前來,我也不想多看一眼。”
黎半夢又喝了一口水。
算是恢復了。
“好了,我要走了。”她匆匆的掃了宗邵年一眼,“剛才……謝謝你。”
他沒有袖手旁觀,還是有點良心和情分的。
那她也道一聲謝。
“走?”宗邵年扣住黎半夢的手腕,直接將她扯進懷里,“黎半夢,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他的眼神仿佛能夠看透人心。
黎半夢心虛了。
她不敢和他長時間的對視,兩三秒后就移開了目光。
這個行為,更加讓宗邵年肯定了。
“你果然有事瞞著我。”他篤定道,“你不敢跟我去檢查,你……”
得了什么很嚴重的病?
她想隱瞞病情?
這個念頭從腦海里閃過的時候,宗邵年的心忽然空了一大塊。
有風漏了進來,呼呼的吹。
涼意刺骨。
還伴隨著隱隱的痛意。
痛到,讓他想要伸手摁住胸口。
他是討厭她,討厭她非要嫁給他,討厭她占著他許諾給阿妍的宗太太位置,更討厭她卑微的圍著他轉,將他視為生活的全部……
但是,宗邵年從來沒有想過,黎半夢會永遠的離開他、離開這個世界。
如果她患上了絕癥……
那么,他一定會調動全球最頂級的醫療資源,為她診治的!
她不能死。
那個在父母葬禮上,披麻戴孝,只有十歲的小女孩,就算沒有了他的陪伴,也該好好的活下去!
“走!”
宗邵年來不及也不敢往下想,強行的扣住黎半夢,便往腸胃科走去。
她是不是得了胃癌?
又或者是,其他方面的重癥。
到什么程度了?還有多少救治的希望?
宗邵年的腦子亂糟糟的,但手上的力道卻沒有絲毫的放松。
黎半夢試圖掙扎。
手腕紅了,皮膚生疼生疼的,也沒有能夠抽回自己的手。
“宗邵年你干什么……我沒事,我沒有生病!”黎半夢吼道,“我不想去是因為,我討厭做胃鏡,很難受很痛苦!你不要自己腦補了行不行!”
“你說的不算,檢查了才算。”
宗邵年頭也不回的在前面走。
他氣場全開,皮鞋擊打在地面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
急促,有力。
腸胃科的標牌,近在眼前。
黎半夢更著急了。
萬一醫生看出她是孕婦,一說,那不就全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