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我帶給她的是什么呢?她帶給我的,又是什么呢?”
宗邵年清理著雜草的動作,稍稍頓了頓,隨后繼續說了下去。
“她很好,溫柔賢惠,聰明伶俐,單純又善良,非常非常適合結婚當妻子。事實也證明了,她在當宗太太的這五年里,沒有出過任何的差錯,合格,甚至是優異。對內,她將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對外,她陪我社交,每次都是光鮮亮麗,在名利場上游刃有余。”
“她對我太好了,她太從容了,以至于讓我忘記了,其實沒有我,離開了我,她也照樣能夠過得風生水起。看,現在她經營著畫廊,做著她喜歡的事業,她又變成了從前的她。”
“而我帶給她的,是傷害,無盡的傷害。我娶了她,我卻冷落她,我在對另外一個女人好,我把理應給她的東西,都給了別的女人。而那個女人,從頭到尾對我沒有一絲真心。”
宗邵年沒有提付妤妍的名字。
因為,她不配。
不配讓黎家二老知道她是誰。
“夢夢將百分之百的真心給了我,我沒有珍惜……”宗邵年長長的嘆息著,“如今,我再去付出百分之百的真心,能夠將她挽回嗎?”
他的嘆息聲,被風吹散,吹得很遠很遠。
一邊說,一邊清理,很快墓碑周圍便干干凈凈了。
宗邵年從口袋里拿出手帕,擦去手指上的臟污。
隨后他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無信號。
這里是郊區,又是山上,所以信號非常的差。
宗邵年并不在意。
正好,給他一個獨處安靜的時間。
他還沒有勇氣去找黎半夢認錯,他先來找黎半夢的父母認個錯。
宗邵年站起身來,身姿筆挺。
風吹亂了他的頭發。
“我會徹底的失去她嗎?我不敢想象以后沒有她的人生。”
“其實在她提出離婚的那一刻,我心里就仿佛空了一塊。只是當時,我并沒有當回事。”
“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真相的揭露,我才知道,那一刻空的是什么。”
“是她對我,全心全意的愛。她拿回去了,收走了,她不再給我了。”
宗邵年苦澀一笑:“而且……她懷孕了,雖然,孩子不是我的。”
“她是該喜歡那個男人,體貼紳士,無條件等她,對她好,她一開始就應該嫁給那樣的人,對吧。”
“可她還是選擇了我,她還說,她后悔了。”
宗邵年有太多太多的話,全部都在這個時候,傾訴出來。
他唯一能夠找到的躲藏地,就是這里了。
“我也后悔了,我也,”宗邵年聲音沙啞,“我應該好好的珍惜她,我們本來可以很幸福很美滿的,卻因為我的自負和自視甚高,盲目,變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
“我,罪該萬死。”
“岳父岳母,如果你們還在的話,你們會不會說服她,勸她原諒我呢?”
話一出口,宗邵年發現自己真的是天真。
如果黎家二老沒有出事,那么,黎半夢是何等的金枝玉葉。
她又怎么會早早的和他訂下娃娃親。
她的父母,一定會給她選一個最好最好的夫婿!
就算找不到,也沒有關系,她可以當一輩子的黎家大小姐。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
墓園的溫度逐漸降低。
宗邵年卻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
站在這里,他感覺到了一種心安和踏實,比他在任何地方都要穩定。
所以,他暫時不想也不愿離開。
再待久一點,再久一點。
宗邵年要在這里,好好的想清楚,接下來他該怎么做,做些什么。
是放手。
還是挽回。
是求原諒,還是認栽。
宗邵年需要一個完整的足夠長的時間,來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天,很快就要黑了。
———
尋夢畫廊。
黎半夢坐在畫室里,看著潔白嶄新的畫紙。
再畫《神明少女》嗎?
還是,畫另外的構思。
她就這么看著畫紙,看得出了神。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外面變得安靜,直到靜謐無聲。
她的手機就放在旁邊。
沒有人給她發消息打電話,她倒是自由。
不過,黎半夢內心還是犯嘀咕的:“這不像宗邵年的作風啊……平時的話,他要么問我什么時候回家,要么直接派人或者親自來畫廊找我了。”
“他不管我了?想開了?”
“那求之不得。”
黎半夢又在畫室里待了很久,直到有了困意,腦子變得混沌,她才站起身,一邊打哈欠一邊收拾著東西。
背起包,黎半夢離開畫廊,往自己的小電車走去。
街道里亮著路燈。
已經沒有什么人影了。
黎半夢按了按鑰匙,車子尾燈閃了一下。
她腳步輕快,走到駕駛室拉開車門。
忽然,她看見后視鏡里,有一道黑影正在朝她靠近。
是幻覺嗎?還是看花了眼?
黑影越來越近。
黎半夢的心往嗓子里一提,猛地回頭看去,同時拎起手里的包朝對方砸去。
“誰!”
“你想干什么!”
“救……唔……”
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
黎半夢根本逃不過這場精心設計的局!
黑影朝她撲了過來,直接捂住她的嘴,死死的用力的摁住她,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
黎半夢只能雙腳亂蹬。
而且,她聞到了對方掌心里的一股異香。
糟了!
不能聞!
黎半夢屏住呼吸,可,為時已晚。
很快,一個麻袋罩了下來。
黎半夢被套了進去,繩子一收,她整個人待在里面,動彈不得。
腦子暈暈乎乎,身上的力氣也越來越小,掙扎的幅度越來越低……
最后,黎半夢暈了過去,失去了意識。
她的手機,包和鑰匙等等,全部都掉落在地上。
黑影的腳一踢,將這些東西都踢進車底。
緊接著一輛車駛來,車門是敞開的,黑影扛著麻袋跳上車,迅速的逃離現場。
街道依然是靜寂的。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一切都歸于平常。
“搞定。”
“這也太輕松了吧。”
“我還以為她身邊有保鏢護著呢。”
“哈哈哈哈,別管這么多了,趕緊把人送過去。”
車內,嘻嘻哈哈的聲音,宣告著成功,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