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額，這……”舒秀冰連忙挽留，“不不不，你可不能走，我，我是路過，我還有別的事兒，我馬上就要走的，沒辦法在這里久待。”
借口雖然拙劣，但也要硬著頭皮說。
“而且，”舒秀冰補充道，“我剛剛進來的時候，還看見邵年站在窗戶邊，推開窗吹著風，說是準備抽煙呢。你說說他，他這德行這態度，沒個管得住他的人在身邊，他這病還得反反復復，好長一段時間才能痊愈。”
吹風？
抽煙？
黎半夢立刻盯著宗邵年。
一個字都沒說，但用眼神逼問。
宗邵年沒有看她，淡淡道：“太久沒抽了，煙癮犯了。”
黎半夢氣不到一處來。
她很快就想到，昨晚宗邵年又發燒的事情。
該不會，他也是趁著她不在的時候，吹著風抽著煙，然后病情加重吧！？
黎半夢都無語了！
“宗邵年！”她忍不住吼了一句，“你少抽這一兩天的是會死嗎！”
吼完，黎半夢就后悔了。
她這么激動干什么……
而且，舒秀冰還在這里呢。
當著媽的面，吼兒子，這，不太好……
但是，舒秀冰的臉上不見半點的生氣，反而笑瞇瞇的，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
“對對，邵年，你少抽一根煙怎么了，”舒秀冰附和道，“半夢說的對，你這人就該罵，該訓一訓，無法無天隨心所欲的，也就只有半夢能治得了你！”
說著，舒秀冰起身，拉住黎半夢的手：“你隨便罵，盡管罵，狠狠的罵。在外面可沒人敢拂他的面子，他就欠管。”
這可把黎半夢給整不會了，微張著嘴，半天都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半夢，你還是等邵年痊愈了再走吧，不然他這反反復復的，落下病根，那就不好了。”舒秀冰放軟著語氣，“你就當幫我一個忙，好嗎？”
這個時候，舒秀冰當然要為兒子兒媳助攻了。
半夢是她最最最滿意的媳婦。
黎半夢拒絕也不是，答應也不是，尬在那里。
見她露出為難的神色，舒秀冰倒是沒有再強求。
“好吧，”舒秀冰笑笑，“沒事沒事，你實在忙的話，你就走吧，我留下來照顧邵年。”
黎半夢說道：“宗夫人，我要去畫廊，今天正好是開新展，我不能缺席。”
“嗯，我理解的，沒關系，你忙你的。”
舒秀冰十分大度溫柔，表示不在意。
甚至她還問道：“你什么時候去？吃早餐了嗎？不急這一時吧，吃了東西再去畫廊，我叫司機送你。”
黎半夢點了點頭。
雖然是在醫院病房，不過，宗苑的傭人備的餐食非常豐富。
吃過早餐，舒秀冰起身去送黎半夢。
她叮囑宗邵年：“你好好躺著，這窗戶千萬不能再開了，我這就找個人盯著你。”
宗邵年淡淡“嗯”了一聲。
留不住黎半夢了，他吹風也沒有意義。
他又不是沒苦硬吃，沒病硬生。
舒秀冰和黎半夢并著肩，慢慢的往醫院門口走去。
“這些天啊，我沒怎么睡好，”舒秀冰說道，“總是做夢，夢見你，夢見邵年，還夢見……你的父親。”
黎半夢微低著頭，靜靜的聽著。
“我已經好久沒有夢見爸媽了，”她苦笑著扯了扯唇，“他們沒有入我的夢里來。”
“我無顏去面對你的爸媽，半夢，你嫁給邵年的時候，我是最歡喜的。我想著，把你當女兒一樣的看待，處處照顧處處幫襯，可實際上，我什么都沒有為你做。”
“不，宗夫人，其實這宗家，除了宗邵年，你們對我都挺好的。”
老太太和舒秀冰都不用說了。
哪怕宗誠，因為舒秀冰和黎父的那點過往，心里有膈應有疙瘩，但是他對黎半夢也沒有過任何的刁難和不滿。
那時候黎半夢天真，她想，就算宗邵年沒有以前那么愛她，一門心思都在付妤妍的身上，可宗家人都站在她這邊，日久天長的，她日子也不會苦到哪里去。
是，在吃穿用度上，黎半夢從沒有受過半點委屈。
苦的是心里。
這種苦，無處訴說，無法發泄，更是無人理解。
“唉，”舒秀冰嘆了口氣，“其實事到如今，沒有什么好多說的了。半夢，現在這里就我們兩個，你跟我說一句心里話，你真的真的想要離婚，不后悔，不是氣話，而是深思熟慮過的決定。”
黎半夢只是點了一下頭。
舒秀冰就懂了。
“好。”舒秀冰沒有再多說，“你決定就好。以后，哪怕你不是我的兒媳了，在我心里，你也是我的半個女兒。逢年過節的，可還是要來探望我。平時遇見了，可不要躲著我。”
“怎么會呢，宗夫人。”
“別叫得這么生疏，”舒秀冰拍拍她的手，“你要是叫我一聲媽，叫一輩子媽，我這心里不知道會有多暖。”
“不太合適，”黎半夢回答，“您覺得生疏，我以后叫您伯母，叫您舒阿姨，好嗎？”
舒秀冰只是目光柔和的望著她：“好，隨你，都隨你。”
“伯母，那我先走了。”
黎半夢站在車門旁邊，沖舒秀冰揮了揮手。
望著車輛遠去，舒秀冰折返回了病房。
宗邵年坐在沙發上，面前擺著筆記本電腦，以及幾份文件。
這黎半夢前腳一走，后腳他就開始處理工作了。
“你啊你，”舒秀冰看著這一幕，搖了搖頭，“你下半輩子就跟著工作過吧。”
“我也想跟夢夢過。”
誰愿意天天面對文件面對屏幕，而不是活生生的靈動的人呢。
“那你做什么努力了嗎？”
宗邵年回答：“努力過了，沒有用。”
舒秀冰恨鐵不成鋼的回答：“那說明你不夠努力。”
宗邵年的目光終于看向舒秀冰。
“媽，”他問，“你有辦法？”
現在的宗邵年，只要是能夠挽回，能夠補救這段婚姻，不管什么辦法他都愿意去試一試。
萬一呢。
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沒有。”舒秀冰說，“半夢的態度很堅決，沒有任何的動搖。”
宗邵年眼神里的微微光亮，又變得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