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的日子按部就班。
轉(zhuǎn)眼間,一個月過去了。
除了藥材在慢慢長大,社員們的生活也在悄然發(fā)生著變化。
趙大丫開始負責管理合作社倉庫,而王強負責地頭那檔子事。
這兩人在日復一日的你來我往中,不知怎么的,就看對了眼。
這事兒,也成了社員們心照不宣的秘密。
這天,趙四丫來找溫莞,好奇的大眼睛轉(zhuǎn)個不停。
“溫姐姐,你上次說的‘姐夫’,難不成是王強哥?”
溫莞一聽這話,差點沒憋住笑。
她抬起頭,故意板起臉。
“小丫頭片子,瞎打聽啥?這是你姐姐的秘密,我可不敢亂說?!?/p>
“哎呀,溫姐姐,你就告訴我嘛!”
趙四丫不依不饒地晃著溫莞的胳膊,一臉好奇。
“大家都偷偷說呢!你看我姐,平時兇得跟什么似的,誰在倉庫那兒多說一句都要挨呲兒,可王強哥去領(lǐng)東西,她那眼神兒……嘖嘖,都不一樣!”
溫莞被她晃得沒法,點了點她的腦門。
“你個小機靈鬼,眼睛還挺尖。不過也別到處亂說,你姐姐害羞呢!”
趙四丫得到了“內(nèi)部確認”,高興得眼睛彎彎,隨即又神秘兮兮地湊得更近。
“溫姐姐,你是不知道,前天我還看見王強哥偷偷把雞蛋,塞進我姐放飯盒布袋里了!笨手笨腳的,差點被我姐發(fā)現(xiàn),那樣子,可逗了!”
溫莞想象著那個畫面。
高大笨拙的王強,對上趙大丫那強悍……
這倆人湊一塊兒,還真是絕了。
“行了行了,這事兒咱們心里有數(shù)就行,別到處嚷嚷。你姐臉皮薄,王強哥又是個悶葫蘆,讓他們自個兒慢慢磨去?!?/p>
“知道啦!”趙四丫笑嘻嘻地應(yīng)著,滿足樣子跑開了。
她前腳剛走,林東野后腳就跟過來,還拿著記錄。
“喲,又在說大丫和王強呢?這倆人,一個炮仗一個悶墩兒,湊一塊兒可有戲看了。”
溫莞順手接過林東野的筆記本,隨意翻了翻。
“可不是,四丫頭眼睛賊亮,啥都瞞不過她?!?/p>
林東野笑著,眼神卻瞟著溫莞。
一個月了。
京市那邊沒了消息,“謝驍”這個名字,也沒人再提起過。
她……
林東野隨意地開了口,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桌沿。
“說起來,某人也走了也有些日子了。你倒好,整天操心別人家的事,你自己呢……”
溫莞手頓了一下,抬眼看他,清清亮亮的。
林東野喉結(jié)滾動,像被燙著似的撇開臉。
溫莞沒接他那茬,反而輕輕巧巧地把話頭引了回去。
“別說我呀,我們合作社最優(yōu)秀的林東野同志,這段時間不用忙著出去跑銷路,是不是……也該琢磨琢磨自個兒的事了?”
這話里的打趣勁兒太明顯了!
林東野渾身不自在,眼神慌亂地四處亂瞟,就是不敢看溫莞。
“我一門心思撲在工作,懂不懂!種子田是合作社的重中之重,我每日記錄都忙死了,誰有那閑工夫琢磨別的!”
他越說越急,倒像是生怕別人不信。
溫莞看他那副窘迫樣子,心里覺得好笑,又有點不忍心再逗他。
“行行行,工作重要。你責任心強,是咱們合作社的福氣?!?/p>
她頓了頓,自然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對了,那批種子,我看有幾株露出小苗了,明天你陪我去看看?表現(xiàn)好的,值得重點標記?!?/p>
提到正事,林東野才稍稍放松下來。
既然兩人是合作社搭檔,他就會好好護著她,將這個搭檔身份干好。
“……好,明天一早我去叫你。那幾株我也注意到了,是有點不一樣?!?/p>
“嗯,那就說定了。”
溫莞拿起桌上的東西,“我先去把今天的記錄歸檔?!?/p>
林東野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其實,每天都能看到她……
就已經(jīng)比遠在京市的某人要好得多了。
*
天黑了,溫莞忙完合作社的事往家走。
剛到院門口,暗影里猛地站起個人,嚇了她一跳。
“溫莞……同志。”
溫莞定了定神,這才發(fā)現(xiàn)是陳澤。
他大晚上不睡覺,守在這里做什么?
說起陳澤,自從馮俊杰出事后,村里人就開始排斥他,走到哪都要蛐蛐他和敵特同吃同睡的事兒。
后來這事被溫莞知道了,她幫著說了幾句公道話,他的處境才慢慢變好。
只是,自那以后,陳澤看她的眼神就多了點說不清的東西。
“陳澤同志?這么晚了,有事?”
陳澤顯得很緊張,手在背后攥著什么東西。
“溫莞,我、我……”
他憋了半天,猛地從背后拿出一個信封,不由分說就往溫莞手里塞。
“這個,給你!”
塞完信,陳澤看都不敢看溫莞一眼,轉(zhuǎn)身就跑。
溫莞愣住了,仔細打量著。
信封不僅是道林紙,上面還用漿糊粘了一個五角星。
這???
這年頭,一個男人晚上蹲在姑娘家門口塞信……
用的還是最珍貴的道林紙,這不是情書,還能是啥?
她有點哭笑不得,又有點無奈。
陳澤的感激她明白,但這份感激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這信……收也不是,退回去更麻煩。
“咯吱”一聲,院門突然開了,蘇婷探出頭來,一臉疑惑。
“溫莞?你在門口跟誰說話呢?半天不進來?”
“沒誰?!?/p>
溫莞含糊地應(yīng)著,快步走進院子。
回到屋里,蘇婷還在整理自己床鋪,沒太在意剛才的插曲。
溫莞拿出那封信,一個頭兩個大。
陳澤……唉。
陳澤這個人,本質(zhì)上是個正直的好青年,或許是從小到大順風順水,沒真正栽過跟頭。
以至于這次被人排擠,在他眼里便成了天大的事。
偏巧在他最滿心失落的時候,是自己站出來替他解了圍、說了話。
這份感激,恐怕被他錯當成了愛意。
溫莞想著要不然當面退信,說清楚?
可這樣無異于當眾打臉,太傷人了。
而且萬一傳出去,風言風語對誰都不好。
那該怎么辦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