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廚房外面。
只希望這段幻覺能維持久一點。
此時她轉過了身來,讓我看到了她的側臉。
這張臉……是如此鮮活,七年了,她整整七年都躺在那副冰棺里。
她像個睡美人一樣,一直在冰棺里面沉睡。
沒想到七年后,我竟是從幻覺里看到了她鮮活的樣子。
那是一張不施粉黛的臉,就像她的性格一樣,質樸又溫柔。
此時客廳里響起一陣熟悉的鈴聲,那是她的手機鈴聲。
聽到鈴聲傳來,她趕忙在身上擦了一下手上的水,跑出來接電話。
我走過去一看,這通電話是我給她打來的,上面備注的是承山。
她興高采烈地接聽電話,向七年前的我邀功,說她學會了做我們這邊的菜,要給我做酸湯魚吃。
電話里傳來我的歉意,我還大致記得我那天說的話。
我說,今天是她的生日,還要她在家里做飯,做的還都是我喜歡吃的菜,這太辛苦她了,不如我直接在飯店訂個包廂。
“不用啦,菜我都備好了。”
“再說去飯店吃一頓飯這么貴。”
“不如就在家吃,吃不完下頓也可以吃嘛。”
當天在電話里聽到的話,此刻就在我眼前活靈活現。
她一向是個節儉的人,所以后來我也養成了節儉的習慣。
接完這通電話,她又興致勃勃地跑回廚房去忙碌。
我忙回憶了一下七年前的這一天,我記得我打電話回來的時候,我正從外地出差回來,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到家。
而這通電話是我們通過的最后一通電話,因為我回來之后,我看到的就是她的尸體。
她是在這一個小時里猝死在了家里面。
我心知我時間有限,這很可能是我唯一能知道她死因的機會。
于是我來回在這個家里踱步,仔細打量著家里的一切,我想捕捉到一絲異樣。
這間房子是我們租的房子,兩室一廳,一間是臥室,一間是書房。
平時白天的時候除了入戶門,其他所有房間的門都不會關上,但此時我注意到了書房的門,這扇門現在正關閉著。
難道……是書房有問題?
我盯著書房門看了半天,此時她正好出來要去廁所,但在路過書房的時候,她忽然停下腳步,有些疑惑起來。
我看她的表情,好像也在疑惑書房門怎么會關上。
短暫疑惑后,她走到門口要準備打開書房門,而這時,門竟然自己開了。
她仿佛受到很大的驚嚇,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然后抬手捂著心臟。
在我震驚又痛心的眼神中,她臉上露出了極其痛苦的表情,但持續不到三秒,她很快倒在了地上。
這一幕就像針扎在我心上一樣,因為她倒下的位置,以及她躺在地上的姿勢,就是我當時回來之后所看到的那樣。
這個時候她已經死了……
我強壓著悲痛,忙跑過來一看,赫然看見有個人站在書房門口。
這個人……他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雨衣,右手正舉著的一個東西……我簡直不敢相信,那竟然是昆侖鏡!
昆侖鏡分兩面,陰的那面不能照人,陽的一面不能照鬼。
而這個黑衣人正是用昆侖鏡陰的一面,殺死了我的愛人。
怎么會這樣?
她竟然不是自己猝死……
她是被昆侖鏡給殺死的!
我想不通,我完全想不通。
昆侖鏡不是一直在墓里嗎?
去年年初的時候,我公司的女合伙人韓穎,她跟人盜墓把昆侖鏡從墓里盜了出來,我之后才因此得到了昆侖鏡。
那為什么昆侖鏡會在七年前就出現過呢?
我還記得之前我接到一個委托,當時我帶著我的雇主喬麗娜去了一趟楓城,去查三十年前的一些事情。
后來事情真相大白,我得知喬麗娜的前世是一個叫鄧琴的女人。
三十年前,昆侖鏡被這個鄧琴所持有,后來她因為盜墓被槍斃,我當時推測她在盜墓的時候,很可能把昆侖鏡遺失在了某座墓里,因此韓穎他們才會從墓里把昆侖鏡盜出來。
這不僅僅只是推測,也是最符合邏輯的一個可能性。
可是昆侖鏡在七年前就出現過,還殺死了我的愛人……那昆侖鏡出現的順序就應該是先在鄧琴手上,然后鄧琴遺失在了墓里,接著有人從墓里把昆侖鏡帶出來,殺死了我的愛人,最后又放回墓里,直到被韓穎他們找到……
這個可能性也符合邏輯,但是有點違背常情。
而且我現在在乎的不是昆侖鏡的出現順序,而是手持昆侖鏡的這個人,他為什么要殺死我的愛人?
我的愛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一個毫無背景的女人。
她的性格和人品更是沒有任何問題,既質樸又單純,且對人和善。
到底誰會拿著昆侖鏡來殺她?
我死死盯著這個人,想看清這個人的真面目,奈何他始終沒有暴露樣貌,并且他一直在盯著我愛人的尸體。
我的第一反應是這個人會不會是方覺明?
但一想不可能,因為七年前我根本不認識方覺明。
而且這個身形也不像方覺明的身形。
他到底是誰?
此刻,我耳邊傳來周重和林柔的喊聲,他們在喊我。
眼前的一切就像做夢一樣,很快消失不見。
我再次睜開雙眼,又回到了起火的醫院里。
“莊老板,你咋回事啊,你怎么哭了?”
“疼哭啦?”
林柔蹲在我面前,正一臉擔憂地望著我。
我從地上爬起來,一時有些茫然:“猖呢?”
周重說道:“猖被我們趕跑了啊,你忘了?剛剛你被一陣黑煙打暈了過去,我們還以為你怎么了,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問他們我暈了多久。
林柔:“不多,也就一分鐘。”
周重提醒道:“猖已經被我們趕走了,咱們就趕緊出去吧,萬一引路燈熄滅,小心回不了肉身啊。”
我一言不發,也心不在焉,領著周重和林柔四處尋找引路燈發出的光亮。
很快,我們在樓上找到了,順利回到酒店,又回到自己的肉身。
醒來時,我老姐正握刀站在房門口,還在給我們護法。
見我們全都醒來,她頓時松了口氣。
我先下了樓一趟,來到酒店外面跟何警官他們打聲招呼,說事情已經辦完了,并再次向他們表示感謝。
送走何警官他們,我和周重又做了一場法事,超度這里的亡魂。
四十年的鎮壓,加上我們已經清除了它們的怨氣,所以只需要走個流程,告訴他們可以去下面了,并為其指明去往城隍廟的路。
在做法事的過程中,我只要一閉上眼睛,腦子里就浮現出猖的模樣。
可當我一睜眼,我更加驚恐了起來。
我發現我眼前的場景,好像被蒙上了一層血色,不管我看什么都是這樣。
但等我閉一會兒眼睛,這種感覺又消失了。
我隱隱有些不安,我覺得猖對我動了什么手腳。